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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國攸寧。於斯萬年,仰我大明。”
成祖皇帝的御製詩文,便刻在浡泥國長寧鎮國山的一塊大石碑上。此後洪熙、正德、嘉靖年間,均有朝貢。中國人去到浡泥國的,有些還做了大官,被封為“那督”。到得萬曆年間,浡泥國內忽起內亂,《明史·浡泥傳》載稱:“其王卒,無嗣。族人爭立,國中殺戮幾盡,乃立其女為王。漳州人張姓者,初為其國那督,華言尊官也,因亂出奔,女王立,迎還之。其女出入王宮,得心疾,妄言父有反謀。女主懼,遣人按問其家,那督自殺。國人為訟冤。女主悔,絞殺其女,授其子官。”這位張那督的女兒為何神經錯亂,向女王誣告父親造反,以致釀成這個悲劇,想必另有曲折內情,史書並未詳載,後人不得而知。福建漳州張氏在浡泥國累世受封那督,頗有權勢。為國人所敬。華人在彼邦經商務農,數亦不少,披荊斬棘,甚有功績,和當地土人相處融洽。費信《星槎勝覽》一書中記雲:“渤泥國……其國之民崇佛像,好齋沐。凡見唐人至其國,甚有愛敬。有醉者,則扶歸家寢宿,以禮待之若故舊。”有詩為證,詩曰:“
浡泥滄海外,立國自何年?夏冷冬生熱,山盤地自偏。積修崇佛教,扶醉待賓賢。取信通商舶,遺風事可傳。”
浡泥國那督張氏數傳後是為張信,膝下惟有一子。張信不忘故國,為兒子取名朝唐。
到張朝唐十二歲那一年,福建有一名士人屢試不第,棄儒經商,隨著鄉人來到浡泥國。這人不善經營,本錢蝕得乾乾淨淨,無顏回鄉,就此流落異邦。有人薦他去見張信,想要謀個生計。張信和他一談之下,心下大喜,便即聘為西賓,教兒子讀書。張朝唐開蒙雖遲,卻是天資聰穎,十年之間,四書五經俱已熟習。那老師力勸張信遣子回中土應試,若能考得個秀才、舉人,有了中華的功名,回到浡泥來那可是大有光彩。張信也盼兒子回鄉去觀光上國風物,於是重重酬謝了老師,打點金銀行李,再派僮兒張康跟隨,命張朝唐隨同老師回漳州原籍應試。其時正是崇禎六年,逆奄魏忠賢雖已伏誅,但在天啟朝七年之間禍國殃民,殺害忠良,天下元氣大傷,兼之連年水旱成災,流寇四起。張朝唐等三人從廈門上岸,僱船西上漳州。不料只行出數十里,四鄉忽然大亂,一群盜賊湧上船來,不由分說,便將那教書先生殺了。張朝唐主僕幸好識得水性,跳水逃命,才免了一刀之厄。
兩人在鄉間躲了三日,聽得四鄉饑民聚眾要攻漳州、廈門。這一來,只將張朝唐嚇得滿腔雄心,登化烏有,眼見危邦不可居,還是急速回家的為是。其時廈門已不能再去,主僕兩人一商量,決定從陸路西赴廣州,再乘海船出洋。兩人買了兩匹坐騎,膽戰心驚,沿路打聽,向廣東而去。幸喜一路無事,經南靖、平和,來到三河壩,已是廣東省境,再過梅縣、水口,向西迤邐行來。張朝唐素聞廣東是富庶之地,但沿途所見,盡是饑民,心想中華地大物博,百姓人人生死繫於一線,浡泥只是海外小邦,男女老幼卻是安居樂業,無憂無慮,不由得大是嘆息,心想中國山川雄奇,眼見者百未得一,但如此朝不保夕,還是去浡泥椰子樹下唱歌睡覺安樂得多了。這一日行經鴻圖嶂,山道崎嶇,天色漸晚,他心中焦急起來,催馬急奔。一口氣奔出十多里地,到了一個小市鎮上,主僕兩人大喜,想找個客店借宿,哪知道市鎮上靜悄悄的一個人影也無。張康下馬,走到一家掛著“粵東客棧”招牌的客店之外,高聲叫道:“喂,店家,店家!”店房靠山,山谷響應,只聽見“喂,店家,店家”的回聲,店裡卻毫無動靜。正在這時,一陣北風吹來,獵獵作響,兩人都感毛骨悚然。張朝唐拔出佩劍,闖進店去,只見院子內地下倒著兩具屍首,流了一大灘黑血,蒼蠅繞著屍首亂飛。腐臭撲鼻,看來死者已死去多日。張康一聲大叫,轉身逃出店去。張朝唐四下一瞧,到處箱籠散亂,門窗殘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