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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顏再一次站在她面前,視線幾乎與她平行。那雙極黑極深的眸子深處,已經有什麼東西破裂開,他的語氣中,有著掩飾不住的激烈:&ldo;微言,你留下來陪著我,好麼?&rdo;
杜微言的雙手緊緊扣著案桌,竭力控制著自己。腦海中浮現一幀幀的畫面。他在月光中親吻自己的身體;他耐心的教自己那些奇怪的書寫方式;他躲在面具後,虛幻得讓自己覺得心慌……
她怎麼可能答應他?留在這裡,日日夜夜陪著他在月湖邊纏綿?留在這裡,好奇的旁觀族人對他的頂禮膜拜?她本就把他和他的出現當做了一場奇遇,才不會去在意他是人是神,甚至對他的一切都刻意的不聞不問。
或許在自己心底,這不是別的,只是一場露水情緣。
短暫的沉默後,杜微言聽見自己說:&ldo;不,莫顏。我們太不一樣了。我有自己的生活。&rdo;
他的眼神在瞬間黯淡下來。
而兩人的頭頂,那尊巨大的黑狗塑像,依然平靜的望著遠方,碧色的眸子像是藍天,深邃而遙遠。
杜微言再也沒有去木樨谷。
收拾行李的時候,她在箱子的最下邊發現了一張形如鬼魅的面具,面具的下邊,是一隻牡丹紋飾的繡花鞋。
他什麼時候將這兩樣東西放在了這裡?杜微言猶豫了一會兒,合上箱子,又將一千塊錢留在了厝文大叔家的桌上,張望著屋外的天色。近乎青黑的矇矇亮光,小鎮上最勤快的公雞也沒有開始打鳴。她拖著行李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偶爾行李輪硌著一塊小石子,顛簸的力道震得她手疼。
這裡甚至沒有一個像樣的車站,在拖拉機突突的聲響中,杜微言沉默的坐在後邊的拖斗裡,用目光和一切告別。
她想起陶淵明的名篇《桃花源記》中這樣寫到:
&ldo;停數日,辭去……既出,得其船,便扶向路,處處志之……尋向所志,遂迷,不復得路…… 後遂無問津者。&rdo;
夏朵,拉布楞,瓦彌景書……莫顏。這些落英繽紛,她不會再見了。
就像那個武陵漁人一樣。
十六 (上)
你為什麼這麼奇怪?‐‐
空落落的夜色中,易子容的眸色很深很沉,卻掩不住其中如細微星火般的一點怒意。
他半直起身子,唇角邊竟然勾起了一絲笑意:&ldo;你為了那本書來接近我,最後不辭而別,心裡甚至還裝著別人。杜微言,這些我都知道。我想了很久,才決定出來找你。你還是覺得我很奇怪?&rdo;
有一根繃得很緊的弦在瞬間裂開了,輕輕&ldo;扣&rdo;的一聲,彷彿一道看不見的刀鋒,割裂了撥弦人的手指。
杜微言沒有說話,隱約可聞逐漸變得粗重的呼吸聲,她竟然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他們彼此間糾結的,似乎並不是同一個問題。可他沒有察覺,而她,也只是迷迷糊糊的覺得哪裡不對,依然沉默。
隔著薄薄的空調被,他的指節修長而有力,又一次按在她心口的地方,語氣一併柔緩下來:&ldo;隔了那麼久……你究竟找到你想要的了麼?&rdo;
這句話並不是在問她,只是喟嘆。千轉百回之間,有一種難以掩飾的情感正慢慢的循著自己掌上細微的紋路往外滲透,直到瀰漫在她的心尖。
杜微言怔在那裡,剛才的怒氣在瞬間消弭得一乾二淨,她無意識的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背,一點點的捏緊,聲音正在變得苦澀:&l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