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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我那個默默站在那裡捱罵、轉天家長也被請來挨訓的同桌,到底是在用怎樣的表情盯著我氣息虛弱的後腦。
我緊緊低頭揪著課本的一角,恨不得鑽進桌上那些小刀刻過的凹槽裡。
一萬言情(2)
弱到連一句確鑿明白的話都講不出來。
每次看到學校樓道里、馬路上有的女生倚在牆上打著電話嬉笑,或者躲在教室後排往粉紅色的本子上摘抄小說歌詞,再或者割腕跳樓指天罵地,我恨不得立即轉頭速速駕起一團雲霧逃走——而同行的室友不是這樣的,她會仔細地探聽筆錄、認真地揣摩思考,然後說:“好感人啊……”
“怎麼能這樣呢,我真想替她罵回去。”
“既然是遇人不淑,就不應該辛苦自己。”
每當這時,你就會看見她渾身散發出觀世音一樣的光芒,這些爛白矯情的臺詞,被她的語氣襯托得無比龐大深沉。
而她的男朋友第一次請我們吃飯、滿臉幸福感的女生暗示我講點什麼時,被譽為寢室話癆之神的我想了很久,擠出一句“祝你們早點回老家結婚吧”,自以為又實在又應景。
半晌,她拍著我的肩膀跟我對視,眼神裡寫滿了:我是該懷疑你的智商,還是你的人品。
其實只是因為在我看來,這些都是私密到令人窒息的。
無論它們快活或者苦悶,順理成章或者離經叛道,都要妥善地藏在連空氣都觸探不到的地方,然後才有可能百毒不朽,萬古長青。
我曾經非常認真地苦惱過,如果有一天,上帝或者太上老君突然現身,許諾我可以實現一個願望時,除了“世界和平”那種冠冕堂皇的句型,還有“請讓索羅斯去死”這樣的夢話,應該怎樣去表達,才能描述出一個最划算、最貪婪的目標——或者說,到底怎樣的言語來陳述自己才是最合適的?
就好像無數次寢室夜談時,聽著那些繪聲繪色的桃聞軼事,我總會猛打一陣腹稿,尋思著要用一種最不突兀最不低階的表達來插進這個討論,結果一直猶豫到話題結束、眾人意興闌珊地睡了過去。
用最流行的話說,這就是彆扭。
教我外法史的老師就是個彆扭人,而且彆扭的等級非常人能敵。有一次他像老太太一樣癟著掉了一顆牙齒的利嘴,堅持把看不慣的制度從頭數落到腳,諷刺挖苦的修辭一句不落;間或麥克風裡傳來“哧哧”漏風的聲音,我們也都會默契地忍著笑裝正經——不然他就會立即停下講課進度,嚴肅地跟我們探討起“無神論真的會導致組織紀律渙散”這樣的指桑罵槐的頭疼話題來。
而這一切差勁的印象,在我參加他組織的家庭元旦聯歡時得到了扭轉,或者是逆轉。
他家客廳四周的牆上全是密如蟻穴的書格,從《檀香刑》到《*》應有盡有;他妻子細心地把手縫的鞋套套在我們腳上,摘掉我們衣服上沾著的頭髮和紙屑。
他眉飛色舞地指著妻子說:“我第一次鼓起勇氣跟她約會的時候,這個女士居然穿了一身藏藍色的西裝來;我當時就想,哇,我再也不要跟她交往了。”
他面頰略帶紅暈地指著我們說:“別以為你們在底下眼神交流我看不見……不過算是很給我面子,所以就算嘴角露氣也得講吓去了。”
就在這一瞬間,我頓時覺得他可愛得像杯盤裡的水仙花一樣,風姿綽約,風華絕代。
看電影的時候,半分鐘的靜音是可以接受的,一分鐘的景物掃描也是能勉強當做文藝手法來忍耐的;如果超過五分鐘,導演還沒安排主人公說什麼有意義的臺詞、做什麼有意義的舉動的話,那麼看起來除了退
場以外就沒有更合適的選擇了。而就這樣悻悻退場的人當中,會不會有你呢?這些微乎其微的可能,在我心裡盤旋了個來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