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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兩手空空去鄰居家蹭飯太過失禮,打理好自己後,又上自家酒窖摸了一罈子酒,這才繞回毗鄰的牆頭。
當她抱著酒罈子自院牆踏月而下時,楊慎行一襲青衫怔怔立在牆下。
他本就生得極好看,眉目五官全是濃墨重彩的明麗璀璨。許是他此刻腦中放空,神情淡淡空寂,在夜色與青衫的互動掩映下,竟生出另一種出塵的空靈。
落地立穩,猝不及防被月下美色閃瞎狗眼的沈蔚抬手拍拍臂彎中的酒罈子,止不住揚唇笑眯了眼。
不知為何,楊慎行仍舊立在原處發怔,只是無聲抬眸回以帶了淡甜的淺笑。
這一笑,猶勝星華。
再次被閃瞎狗眼的沈蔚險些腿軟,生生將發自肺腑的溢美之詞自嘴邊吞了回去。
她還記得,年少時的楊慎行極厭煩旁人側目他的長相,更聽不得誇他的美色半句,是以在外總願刻意擺出端方凝肅的神態,以淡化旁人對他外貌的矚目。
如今他從少年長成青年,雖與生俱來的美色並未被歲月磨損分毫,可眉宇間多了從容,少了刻意,倒真真顯著清風作飾,明月為骨。
「桂花魚條好了麼?」沈蔚甩去滿腦子被這美色帶起的魔障,笑得粗魯魯近乎掩飾。
楊慎行回神,負手蹙眉,眸色警惕地望著她懷中的酒罈子:「嗯。」
他這眼神實在不像歡迎,沈蔚連忙解釋:「真就是一罈子酒,沒下藥的。我若再坑你,你可上京兆尹衙門擊鼓鳴冤!」
被堵得沒話可講,楊慎行只能暗暗嘆一口長氣,盡力排解心中鬱結:「走吧。」
若去京兆尹衙門擊鼓鳴冤當真有用,他倒很樂意去鳴一鳴的。
當那色澤金黃、焦香濃鬱的桂花魚條入口,外皮酥鬆、內釀鮮嫩的口感美好得無以復加,一股莫名的感動直衝沈蔚心房。
「真是……好吃到淚流滿面,」沈蔚無比滿足地細細品味著,順口道,「你這宅子的大廚年歲幾何?可娶親了?」她願把這大廚招贅回家以示讚美!
楊慎行淡淡瞥她一眼,笑得高深莫測。
餘光瞥見他這副神情,沈蔚心中一凜,嚇得都不會嚼了:「你……你做的?」
「承蒙賞識,不勝欣喜。」誠摯恭迎隨時上門議親。
怕她要炸毛,這後半句楊慎行硬生生忍住沒說,卻掩不住眉眼飛揚俱笑。
「當我沒說。」沈蔚趕忙抬手擋了一下他滿眼乍然亮起的光彩,低頭接著吃。
雖未刻意打聽,她也聽了許多他的事。
就這幾日在鴻臚寺所見所聞,楊慎行自上任以來,在與積弊勢力之間不見血光卻暗流洶湧的對抗中,明明處於下風,卻總叫人覺著他其實是遊刃有餘的。
雖處困境卻泰然自若,舉重若輕、抽絲剝繭,不躁進,但也不妥協。
鴻臚寺眾人在背後少不得議論紛紛,都說楊大人那份顧盼神飛、令人見之忘俗的風華,無半點盛氣凌人,卻也絕非柔善可欺。
這讓沈蔚想起當年夫子教過的一句話——
進則安居以行其志,退則安居以修其所未能,則進亦有為,退亦有為也。
這六年的時光,楊慎行的長進,她實在追不上了。
不過,年少時放在心尖兒上的人後來出落得這般美好出眾,雖無緣執手相伴,卻還能並肩而戰,這委實已是另一種圓滿。
不能再貪心了。
心中轉過千頭萬緒,沈蔚淺聲笑嘆,放下手中飯箸,執壺道:「楊慎行,此杯之後,過往恩怨盡散,願你我握手言和。」
從此後,再無兒女情長、幽怨糾葛;坦蕩無畏與子同袍,共赴前路。
楊慎行自她手中接過那壺酒替她斟滿,卻給自己的酒盞中添了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