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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後靠牆的神龕奉著慕容先祖的杉木牌位,足足五層高,青銅獸面紋的古鼎爐裡嶄新的線香冒著縷縷輕煙。
青石地磚光亮可鑑,擺著幾個花軟緞精棉蒲團,定柔跪在那裡,連連頭磕地,肅靜可聞,淚珠徐徐滑下,落在地磚上,碎成滴。
祖母,茜兒回來了。
記得你臉上慈祥的笑紋,記得你的蒼蒼莽莽的髮髻,記得你抱著我入眠,給我講寓言兩則,記得你身上檀香的味道,記得你給我梳鬏鬏,扎兩個可愛的小蝴蝶,記得你每晚臨睡前給我抓癢癢,那糙糙的手撫摸著背,很舒服很舒服然後我就會睡著。
是不是當初將我點了天燈,能為你換來陽壽,如今你便好好健在,不是這冰冷的牌位,那我情願化入那長明燈。
熱淚灼著面頰,俯身在地上,無聲地,兩肩哭的直抖。溫氏在旁看著,心裡難受,只好試著安慰她:「你祖母最後誰也不認得了,眼睛睜不開,餵了水也咽不下,卻一直叫著你的名字,還說著什麼紫微星、星月狐、冠寵六宮、禍國之危、大興大亡,也不知是什麼意思。又流著淚說,但願人定勝天。」
定柔俯身在地冷冷地道:「為什麼祖母病危不叫我回來?見最後一面,為什麼不接我回來奔喪,我連孝都不曾為祖母服。」
溫氏趕緊說:「是你祖母的意思,說她為你占卜命格,及笄之前不宜在家,否則便多舛多難,還是在外頭將養著為好。」
定柔淚水大把大把滑進了嘴裡,滿口澀苦,你是擔心我會再被他們戕害對不對?
額頭貼著冰涼的地磚,好久才道:「我想自己在這待一會兒。」
溫氏只好離開,遣了兩個丫鬟在外頭守著。
定柔在那裡直直地跪著,靜靜看著祖父母的牌位,偶爾有婆子進來添燈燭,線香漸漸燃燼,她便起身再點上一支,然後繼續跪著。
記得祖母講過,慕容氏往上三代俱是讀書人,書香小家,輩出秀才,中舉者卻寥寥可數,做著不聞世的小吏,直到祖父這兒才中了進士第七名,入了翰林,從庶吉士做到侍講,奈何當朝者昏聵,奸讒當道,為了排除異己一場文字獄屠戮了無數同僚,士大夫幾乎殆盡,祖父也被牽累,入獄飽受刑訊之苦,甚至受了辱刑,之後雖昭雪卻也心灰意冷,士人最重氣節,是以倒置烏紗,回了家鄉,本意畢生教書育人,奈何薪酬微薄,家中難以為繼,幾乎斷炊斷糧,只好到縣府兼了一個書吏的散職,勉強維持家中妻兒溫飽。後來國家大亂,諸侯割據,遍地戰火狼煙,山河破碎風飄絮,祖父痛心疾首,終日以淚洗面,那一年,當世出了一位為民做主的豪傑,敢為百姓先,擎著洗滌濁世的旗幟起義,祖父幾番思慮便拋家舍業去投奔,不為建功立業,只為匡正天下,開闢嶄新盛世。
每說到祖父,你便會流淚,那時茜兒不懂,問你為何哭,是不是哪裡疼了,茜兒給揉揉,然後你就會破涕為笑,說祖母只是沙子迷了眼,茜兒便給你吹吹。
現在才知道,你是思念祖父了,你一生的遺憾,是沒有尋到祖父的骨殖,祖墳裡埋著衣冠冢,他的亡靈仍漂泊在外。
你說,慕容家的富貴是祖父拿命換來的。
你說,你要看著茜兒長大,看著茜兒披上新娘的嫁衣,你為茜兒準備了嫁妝為何不等茜兒回來
茜兒多想讓你看看長大的樣子。
溫氏在房中等著,直到傍晚十一才出來,哭腫了眼睛,兩腿麻木的挪不動,歇了好一會兒才能走路,原是一直跪著的,足足跪了三個時辰。
溫氏心裡嘆氣,這孩子是個痴人啊。
第25章 慕容家有女初長成(4)……
已入了夜,四個丫鬟在掌燈,屋子很快明亮如晝。
定柔站在屋中張望,這是一個坐南朝北的套居,裝飾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