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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瘋子愣怔了一下,他小聲重複著高聾子的話:你混蛋?
高聾子聽不見吳瘋子說的是什麼,他一把扯了吳瘋子的衣領向紅松林走來,主席的遺像依舊掛在那裡,人們仍都沉浸在哀痛之中。
高聾子把吳瘋子領到主席遺像前,大聲說:偉大領袖去了!
吳瘋子似乎不懂,他望眼遺像又望眼眾人喃喃道:偉大領神去了?
毛主席,毛主席!高聾子大聲地說。
吳瘋子似乎終於明白了什麼,他小聲地說:毛主席萬歲!
他這一聲,人們都聽見了。老兵們似乎又想起了毛主席叱吒風雲的日子,人們陡然問又悲從中來,老兵們再一次慟哭起來。
吳瘋子似乎省悟到,自己無論如何也沒有理由不哭了。於是就真的哭了起來,他一邊哭一邊喊:毛主席萬歲,毛主席萬萬歲!
高聾子突然就扔了拐,一頭撲在吳瘋子的身上,他抱住吳瘋子,撕心裂肺地哭訴道:主席呀,我們這些老兵想念你呀‐‐
老兵們的悲哀,再一次達到了高潮。
榮軍院的工作人員們,肅穆地遠遠地立了。田壯看見了張芳,張芳的白大褂在晨風中飄揚著,她臂戴著黑紗,便愈發顯得楚楚動人了,她望見了田壯,想說什麼,淚卻湧了出來。田壯的心一下子變得空蕩而又悠遠,他默立在張芳的一旁,望著這些老兵們。不知什麼時候,張芳的一隻手握住了田壯的手,那隻手愈握愈緊,田壯被握得深吸了一口氣。他感到了手的疼痛,他望了眼張芳,她的淚水仍洶湧地流著。
要哭你就哭吧,昨天我就哭了。田壯這麼說。
張芳聽田壯這麼說完,真的大哭起來。張芳的哭聲像一聲悠長的鴿哨,劃破了榮軍院的天空,很多站在一旁強忍著的工作人員,終於實心實意地大哭起來。
高聾子已哭得一發而不可收拾了,他摟著吳瘋子高亢嘹亮地哭著。吳瘋子似乎早已被這真誠的悲哀感染了,他在高聾子的懷裡掙扎著呼喊:毛主席萬歲,萬歲,萬萬歲!
毛主席死了,咱們咋辦呢?張芳失態地撲在田壯的懷裡。
田壯緊緊地把她摟了,張芳以前還從來沒有和他這麼親近過,以前兩個人只是心有靈犀地互望一眼。他們珍藏著那相互一望,在她撲進懷裡的一瞬間,田壯抖了一下,此時,無著無落的心陡然就堅定了,他覺得自己在張芳面前沒有理由不堅定起來。
我要去當兵!田壯堅定地說。
張芳淚眼朦朧地望了他一眼,似乎沒有聽清。
張芳張著嘴,她大口地呼吸著。
我要去當兵,保衛黨中央!田壯重複了一遍。
張芳這次聽清了,同時也清醒了過來,她離開田壯的懷抱,臉很快地紅了。她停止了哭泣,淚水依舊掛在臉上,垂下眼簾,低聲地說:我幫你。
田壯頓時覺得一股巨大的暖流從整個身體裡流過,張芳第一次對他說這種話。他知道張芳的父親是山鎮的武裝部長。
田壯用勁地看了眼張芳,他想輕鬆地沖張芳笑一笑,眼淚卻莫名其妙地湧了出來,他不想讓她看見自己流淚,他轉過身走了。
走了很遠,一直走到榮軍院門口,他回了一次頭,朦朧中看見她仍立在那裡,也正在淚眼朦朧地望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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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壯一生下來,就沒見過父親。
張香蘭懷上田壯三個月時,田壯的父親便去了朝鮮。那時的韓戰正打得如火如荼。父親是第二批開赴朝鮮前線的志願軍。父親那時是名排長。
田壯出生以後,母親曾寫信告訴過父親。父親只來得及回了一封信,信中給田壯起了一個名字。這是父親的最後一封信,也是留給田壯的惟一一份禮物。父親在一次爭奪三八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