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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也稀釋了。我終於恢復了感知的能力,那氣味,帶著一絲絲血腥,一絲絲涼風,有點點腥,還有點點甜。掌心裡張牙舞爪的割痕,像一彎彎蝕骨的蛇,從傷口鑽進去,吸食我的骨髓,痛得我心口一陣一陣痙攣。

我低頭看去,才發現一時氣憤撕開的衣服仍敞開著,我極力割斷的裹胸布仍稀稀落落地纏在我的胸口。

真是……羞恥!

我暗罵一聲,才想將衣服扣好。可是,那一撕太用力,有幾顆釦子已經掉了,剩下的依稀被一根線牽扯著,重新被扣好後,也只鬆鬆垮垮的搭在身上。我最終放棄了努力。管它呢。

我就這樣一直走著走著,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天愈加地黑暗了,天邊偶爾閃過的亮光,帶著路邊草叢裡發出的窸窸窣窣的聲響,讓每一個腳步的迴音都被放大了,每一下都鏗鏗的敲在我的心坎上。我突然有些害怕,呼吸也變得急促,手心傳來的劇痛感卻讓我愈加的清醒。我緊張的四處張望,卻什麼都看不清,這一片杳杳冥冥昏昏默默,忽遠忽近,時高時低,若隱若現。我就在這一片天旋動轉中,昏了過去。

醒來之時,那一片黑暗已經過去,取而代之的是橘黃色的燈光,散發著一股暖意。我向上看,就看到一尊笑容可掬的菩薩在向我微笑。很好,我想。於是我又睡了過去。再醒來的時候,身邊有了一個女人。

“你醒了?”她這樣問我,很溫柔的聲音,帶著一絲絲跳躍,說得一口閩南話。

我的臺語不太好,這句話倒還勉強聽得懂。我想坐起來,那股天旋地轉的感覺瞬間又攫住了我,我只好放棄了。

“你小心點。”手臂被那個聲音的主人扶住了我。一張化著厚厚油彩的臉就在我面前。不化妝的地方也塗著白白的粉,看不出年紀,只覺得眉毛畫得英氣逼人,身上穿著戲服,束得腰身緊緊的,顯得十分乾練。

“謝謝。”我輕聲說。手心再次傳來劇烈的疼痛,我低頭一看,手掌已經被人包好了,白色的繃帶被人很仔細的系在手背的外側。身上換了一件土不啦嘰的花襯衣。我向胸口摸去,空空蕩蕩的,那跟隨我三年的裹胸布不見了,涼颼颼的一片。

“你幫我換的衣服?”我的態度冷下來,語氣也淡淡的。我想到或許是這個女人將我胸口那破碎的裹胸布解下來,我曾經赤身裸體在她的面前,而那時候我什麼都不知道。

她笑了笑,沒有介意我的冷淡,彎彎的眉毛彷彿也沒有那麼強硬了。她在床沿坐下來,看著我的眼光也變很柔和了,她猶疑了片刻,才用十分別扭的國語對我說:“是。”

我連忙拉過蓋在身上的棉被遮在胸口。我在彆扭什麼呢?她的聲音聽上去比我的母親還要蒼老一些,對我根本沒有什麼企圖,我亦不會有其他遐想,可我的心裡還是生出了一股羞恥,臉上火辣辣的。

她仍舊笑了笑,彷彿看穿了我的窘迫和惶恐又不揭穿,“你流了很多血,暈倒在路邊,是我老公路過救了你。這裡是戲班。戲馬上要開演了,我沒有時間照顧你,你要是覺得累了就再睡會。”

她站起身,停了片刻,估計是想我回答什麼,但我一直默不作聲,她就走了。她走後不久,耳畔便傳來緊鑼密鼓的敲擊聲和稀稀疏疏的歡呼聲,我才恍然醒覺她說這裡是戲班。臺灣的傳統戲劇我並不太懂,只知道有很多種,早幾十年曾倍受鄉紳百姓的青睞,但近些年因為戰爭和科技的發展,實則早已沒落,仍在演出的劇種少之又少。父親還在的時候,曾有過京劇班到小鎮演出,但那時我還太小,記憶早已稀薄,只依稀記得那時候騎在父親脖子上鬧騰著,對於面容冷峻不苟言笑的父親,那是極少數極少數的歡樂時光。

我躺著床上恍恍惚惚地想了很多,眼淚不知不覺流了下來。我年輕的生命,我過去十五年的所有經歷,已經承載得太多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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