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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2)
民國三年秋,安城縣忙著打井修茅樓2,鄉村也概莫能外。暫居岔路口的趙成運來老虎窩找叔叔。&ldo;是該打口井了。&rdo;趙前點頭同意,又說:&ldo;挺門過日子,心裡得有顆定盤星。吃不窮穿不窮,算計不到輩輩窮。&rdo;趙成運喏喏連聲,土地是叔叔的,即便免了租子總還要打聲招呼的,自作主張不得。
趙成運料不到,打井竟然挖出煤炭來了。趕緊去老虎窩報信,趙前一聽,坐著馬車就來
了。剛到岔路口,就望見僱工三三兩兩蹲著吸菸,掘出的土石堆成了小山,鍬鎬釺子等工具丟了一地。趙成運迎上前說:&ldo;叔,連挖三天也不見水,淨是些黑石頭。&rdo;
&ldo;咋鑿的?&rdo;趙前問。
&ldo;先頭用鎬刨,後來使火藥崩。&rdo;
&ldo;哦?&rdo;趙前揮手,道:&ldo;再崩下俺瞅瞅。&rdo;
叮叮噹噹的響聲從井下傳來,彷彿遙遠的回聲,又像是滿懷期待的心跳。約莫半個時辰,炮眼兒鑿好了,填裝上火藥,再用黏土壓實,如同製作巨大的炮仗。有個僱工在井口點燃了捻兒,一溜火花哧哧哧地爬進井中。過了片刻,井下傳來了一聲沉悶的轟響,濃重的黑菸捲著石屑噴薄衝出,將井口染成黑糊糊一片。硝煙散盡,再派人下去,其他人拉動繩索,拽上來一筐黑得發亮的石塊。
夕陽流轉別樣的情緒,清涼的晚風掀動衣襟。趙前掂了一塊,說:&ldo;挺輕,燒燒看吧。&rdo;
爐灶裡呼呼風響,跳躍著響起劈啪聲,爐火映紅了趙家叔侄的臉膛。他們衣衫濕透,但仍目不轉睛地盯著紅彤彤的煤塊,不時地拾起一塊投入爐中,算計著燃燒的時間。趙成運女人劉氏在東屋哄著小兒,外面的聲音隱約入耳,她忍不住想笑,覺得男人太不可理喻,怎麼像孩子似的研究起炭火來?忽聽趙成運說:&ldo;叔,這炭挺值錢吧?&rdo;
趙前說:&ldo;值錢?這可是黑色的元寶啊。&rdo;
門外只有濃重的夜色,不計其數的蚊蟲飛蛾爭先恐後撲進門來,很快地在爐火上方化作縷縷輕煙。馬二毛早就到西屋睡下了,呼呼打鼾聲和他的花軲轆車軸一樣富於韻律。夜半更深,趙家叔侄忽然想要喝酒。孩子睡了,趙劉氏起身弄些下酒菜。
侄子說:&ldo;這炭火燒得真旺。&rdo;
叔父抿了一口酒,重重地擱下碗,像是在做某種決斷,說:&ldo;嗯,是旺!&rdo;
侄子又說:&ldo;興許是個好兆頭,叔。&rdo;
叔父眼睛一豎,糾正說:&ldo;不是興許,是真好!&rdo;
趙前心裡的感覺很特別,覺得熱血歡暢淋漓地奔湧,骨骼關節都在嘎巴做響。一直喝到深夜,方才歇。樂極生悲,翌日早趙前病了。他並沒有聲張,支撐著坐車回老虎窩。一路上,渾身冷得厲害,背後冷風颼颼,如墜入冰冷的深淵,而嗓子眼兒就像炭火樣火辣冒煙。哆哆嗦嗦的到家,一頭栽在炕上。趙前平日體格健碩,突然生病使得趙金氏手足無措,她慌張得無以復加。女人撫摩丈夫的頭,額頭滾燙烙鐵般炙灼,那一刻忽覺自己的渺小和無助。聞訊而來的牟先生說:&ldo;我這就去縣裡找戴先生。&rdo;高燒中的趙前擺擺手,張了張乾裂的嘴唇喃喃說:&ldo;我……歇幾天。&rdo;
趙前漸漸地神志不清了,迷迷瞪瞪的騰雲駕霧一般。一會兒來到芳草甸子上,揮鎬開荒,咕咕呱呱的蛤蟆鳴叫,沙灘上還有小烏龜哩;一會兒又走進了深山老林,遠遠地有一隻八角鹿倏地躍過,哦,原來是樹林裡有個黑瞎子啊,俺的老洋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