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沙啄玉(五) (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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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倫心裡有悶氣, 一個人走得飛快,轉眼就出了端門,直至戶部衙門。
這一日戶部發俸餉, 大堂在整修, 戶部的主事們就在堂前臨時搭了一個棚子給等俸的官員們容身。京中的大戶很少指望著俸祿開支生活, 但諸如翰林院,督察院這些清水衙門中末等官員, 卻都靠著俸祿供養一家老小, 戶部每次發俸,這些人年輕, 精力好, 來得也最早。此時內堂的主事還沒有坐堂, 棚子裡已經站年輕的官員。
日頭大,棚子里人味難聞,燻蒸得人臉色發紅,幾個人氣性上來, 難免發牢騷, 其餘人也逐漸跟著罵咧起來, 戶部的一個主簿官滿頭大汗地站在棚前解釋道:“諸位大人, 你們來得早了,那麼些錢糧,搬挪也得個把時辰……”
正說著, 晃眼看見楊倫跨進來, 忙提袍上前揖禮。
棚內的官員紛紛走出棚門見禮。
楊倫看了一眼日頭,拱手道:“諸位遭罪了。”
翰林院的一個庶吉士道:“遭罪是小事, 清得了我們的俸銀債, 我們就謝天謝地了。”
“說得是, 開年你說給我們清債,清到了現在,也沒到三層,我家的老母,如今病重在床,指望著銀子請大夫,若再領不到俸,我是活也沒臉,死也不敢了。”
他這話一說完,將才那個庶吉士道:“楊尚書,別說是我們不忿。”
他說著朝外面一指,“東廠的幾個千戶,在地方上又是買地又是購院,如今在城外頭鬧出了婦孺人命,也不見官逮,仍見他們一日一日地在京城地境上快活。”
一旁的人附和道:“是啊,都說內閣為了蕩清閹黨遺禍,不遺餘力,結果只是死了一個何怡賢,他死了,舊案翻起來艱難,這些我們不是不知道,但連事關人命的新案,也處置不了嗎?”
楊倫站在日頭底下沒有說話。
他本就是容易出汗的人,此時背脊溼膩,手心發潮。
主簿檢視替自己的尚書大人解圍,上前道:“楊尚書,今兒還有部議。”
楊倫擺了擺手,“叫停了,催促內堂,儘快把俸餉發出去。”
說完轉身出了戶部衙門,棄轎騎馬,朝順天府衙門奔去。
順天府的堂門外聚集了很多聽堂審的百姓。
府尹還未升坐,公堂上只跪著死者的母親,身著素衣,白髮蒼蒼,瘦得只剩下一層老皮,鬆鬆垮垮地該在骨頭上。
“哎……慘吶。”
“是啊,案子翻不了,人還死了。”
“這些東廠的,真的不是人!”
“噓……小聲些。”
“有什麼可怕的,如今他們的掌印死了,內閣的老爺們發狠要肅清他們,他們就算勢大,也是強弩之末!”
楊倫站在人群裡,聽著眾人的議論, 他想起閣臣那句“不能讓旁人對內閣心寒。”喉嚨裡哽得厲害。他捏袖退出衙門口的人群,走向西側門,側門處的通判官認出了他,忙上前行禮喚道:“楊次輔。”
楊倫頓下腳步,朝門內望去,“你們府尹怎麼還不升座。”
“這……”
通判張了張嘴,聲音有些遲疑,“東廠的廠臣來了,在內堂與府尹大人說話。”
楊倫脫口道:“他來做什麼。”
“這個下官不知。”
他一面說一面打量楊倫,見他穿的常袍官服,便又跟了一句,“您進內衙去坐,下官去告訴府尹大人一聲。”
順天府內衙正堂。
順天府尹掐著下巴在鄧瑛面前踱步,治中官在門口催時辰,順天府尹這才站住腳步,看了一眼立在鄧瑛身後的東廠千戶覃聞德道:“這個案子一樣實證都不見,我本不想過問,但督察院的總憲一日走了三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