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浮屠(九) (第2/3頁)
她與燈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品書網www.vodtw.tw),接著再看更方便。
楊婉抿了抿唇,輕聲續道:“鄧瑛,我不是開玩笑的,他已經欠你欠得下輩子都快還不清了,但你看在我的份上,少給他算一些。”
鄧瑛摸著楊婉的鬢髮,笑應了一聲,“好。”
楊婉這才笑開,“我們慢慢走回去吧。”
“嗯。”
楊婉陪著鄧瑛慢慢地往護城河邊走,一路上鄧瑛簡單地將今日御門朝上的事情對楊婉說了一遍。楊婉下意識地抱起了手臂,“陛下讓你待罪辦差,是在留時間和餘地給司禮監做反應。”
“是。”
“所以,你讓東廠去杭州查我家的棉布產業,是怕司禮監利用杭州地方上官員來反彈劾哥哥?”
鄧瑛的步子越走越慢,聲音卻很清晰。
“戶部和內閣,都在竭盡全力保楊倫,我能做得不多,能幫一把是一把吧。子兮畢竟年輕,且他是直性子,在官場上交往的人並不算多,只要遮蓋住族中人紕漏,司禮監就動不了他,但是……”
楊婉接下鄧瑛的話。
“白閣老那裡就難了是嗎?”
鄧瑛點了點頭。
“老師在朝為官已近五十年,翰林有一半的人都是他的門生,如今在各部任上的人,仍數以百計,如果司禮監若在這些人身上尋出罪名,老師必要擔主罪。”
楊婉道:“那你想好怎麼辦了嗎?”
鄧瑛站住腳步,“東廠獄。”
他說著低下頭,“我會提請陛下,親鞫老師。”
楊婉在鄧瑛身邊回想起了貞寧十四年春天的史實。
白煥因禮部右侍郎的貪腐案被牽連下東廠獄,《明史》上對白煥下獄的評述和後來的研究基本上沒有出入,都認為這是鄧瑛對白煥彈劾他的報復。然而事實上,卻是窮途末路上的學生,拼著最後一絲餘力去救自己的老師。
楊婉後來翻開自己的筆記時,一直沒有辦法,提筆寫這一段。
鄧瑛待罪辦事的這一段時間,楊婉親眼見到了,刑具對他的羞辱和折磨。
那一雙鐐銬鎖死了他的手腳,他便不能再更衣沐浴,這對一個受過腐刑的人來說,極其難受。但他每日都會燒好水,關上直房的門,仔細地擦洗身子。楊婉白日裡很少能見到鄧瑛。他事務很多,不是在內東廠,便是在刑部受審,幾日下來,便虧損了腸胃,司禮監送來的飯食,他漸漸有些吃不下去,楊婉只好給他煮麵。
他腳腕上的淤傷越來越嚴重,為了不讓楊婉看見,他總是扯長褲腿來遮掩。但楊婉還是在他泡腳的時候,看到了那幾乎破皮的傷處。”
楊婉蹲下身,幫他將鐐銬的鐵鏈從盆中撈出來。
鄧瑛卻一下子將腳從盆中提了出來,盆裡的藥水濺到了楊婉臉上,鄧瑛慌忙用自己的衣袖去替她擦拭。
“對不起婉婉……”
楊婉撇開鄧瑛的手,指著水盆道:“快點,腳放進來,一堆藥就煮了這麼一點水,將才讓你搞沒了一半。”
她說著挽起自己的袖子,將水盆往床邊推了推,抬頭皺眉道:“快點。”
鄧瑛聽話地將雙腳從新放入盆中。
楊婉小心地撩起鐵鏈,“我又沒有別的意思,這東西太冰了,泡在裡面水一會兒就冷了。”
鄧瑛看著楊婉半懸起的手臂,想對她說什麼,卻又說不出口。
正如楊婉所說,他並不太在乎貞寧帝和刑部怎麼對待他。
但是他不希望陪伴著他的楊婉,與他一起承受這些刑具帶來的羞辱。
為了讓他好受些,她觸碰到髒汙的水,就這麼一會兒,便足以令鄧瑛心碎。
“鄧瑛你能不能坐好。”
察覺到他不安的楊婉,提溜著鐵鏈抬起頭。
鄧瑛無措地看著楊婉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