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見春臺(四) (第1/4頁)
她與燈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品書網www.vodtw.tw),接著再看更方便。
楊婉聽他這麼說,抿唇猶豫了一陣,終於還是開了口。
“我……多嘴問一句,他……”
“他還好。”
楊倫直接住她的問題,拍了拍衣袖,轉身帶出,叫請太醫。
這一年說來也怪。
初春一直都是幹風天,但是翻到二月,雨水卻突然之間多了起來。
這種天氣並不是和適合血肉傷的將養。
鄧瑛也不想過多得走動,幾乎是整日整日地呆在太和工地上。
太和殿的重建工程備料就備了四年,原制的工程圖是張展春主持繪製的,由於主體是木製結構,一旦遇雷火,延燒的勢頭幾乎不可逆。鄧瑛在復建太和殿之前,曾與眾工匠們一道,對圖紙進行了多次修改,而今放在氈棚(1)裡的圖檔,已經堆了半人來高。
連日大雨,圖檔受損,需要用大木料的工程也都沒有辦法完成。
工匠們得閒,大多坐在氈棚裡一邊躲雨,一邊閒聊。
桌椅腳跟都在發黴,但也把老木的香氣逼了出來。
有人沏了滾茶,用小爐子吊著,眾人分來熱熱地喝上一口,身上的潮氣好像也沒那麼難受了。
鄧瑛端著茶碗,站在人堆裡與工匠們說話。
這些匠人大都來自張展春的香山幫(2),與鄧瑛熟識十幾年的大有人在,他們都是靠手藝吃飯的人,與宮廷和朝廷的牽連不算多,沒有那麼多顧忌也就更敢說,但他們沒什麼大局觀念,想對鄧瑛表達些什麼,好話又說不出來。反怕多說多錯,因此在鄧瑛面前變得小心翼翼。
鄧瑛知道,這些人遠比他自己更在意他內心的平復。
但他也明白,“平復”這件事,對他自己和這些人來說,都很漫長。
於是,除了工程上的事,他偶爾也會和他們談及自己在內廷的日常生活,來緩和彼此之間的“芥蒂”。
“我前兩日還在想,宋師傅送的茶,要放過今年驚蟄才拿出來喝。結果今日大家都被雨絆在這兒,就索性拿出來了。”
送茶給他的匠人聽了這話很欣喜,忙道:
“您喜歡就太好了,今年地裡又出了新的,就是年初家裡女人生病,沒及得上去摘。我前幾日趕回去叫了村上的人幫忙,終於收了一半下來,趕明兒家裡的女人身上好點,叫她再給大人送些來。”
他喚鄧瑛“大人”,剛說完就被旁人扯住了胳膊。
一堆眼風洶然掃來,掃得他頓時面紅耳赤,張著口愣住了。
自悔失言,不敢再看鄧瑛。
鄧瑛笑了笑,在旁過他的話,“我還怕你們進來做工,就不稀罕家裡的田地。”
那人見鄧瑛不怪罪,自己更後悔,也不敢大聲說,低頭悻悻接道:“是,再少也是祖業,不敢不守著……”
氣氛有些陰沉,棚門也被風吹得咿咿呀呀作響。
外面的雨氣很大,木香土腥都帶著春寒,鄧瑛的身子一直養得不是很好,尤其是腳腕,早晚畏寒懼冷,站久了便不舒服。
但他還是習慣在這些匠人當中站著。
這也是張展春幾十年的堅持。
他曾對鄧瑛說過:“營建宮城和在外帶兵是一樣的,沒有那麼複雜的人心算計,大家的目是一致的,只要你能讓他們安心,他們就能一門心思地撲在自己的事情上。大廈之穩,莫不出於人心之定。但要做到這件事,光精進自身是沒有益處的,你得有‘終身為士,不滅文心’的毅力。有了這樣的毅力,才能記住你該有的擔當。如此,你帶領著他們建造的殿宇城池,才不會是一堆楠木白骨。”
張展春說這話的時候,鄧瑛還很年輕。
不免要問,“那要如何,才能守住‘文心’呢。”
張展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