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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白為藍強在甕中變化
由淺及深全憑手內斟酌
看著取仁的長衫黑禮帽,看著他胸前斜襟上垂著懷表的銀鏈子,看著他忙活時雙手同撥兩張算盤子,人都說孫老者家這老二是經商的料、發家的手……
然而,在染坊的具體經營上,他卻和父親發生了衝突!
按州川的習俗,染坊的下腳水是任誰都可以隨便舀的。這主要是給一些染不起布的窮人行方便,他們把染坊用過的廢水舀回去浸泡生布,再用塘泥捂上半天,到州河邊用清水一淘,曬乾就是月白色,月白布做被單縫衣裳也能將就。老大承禮管事那陣,也遵習俗和上下州川的染布匠一樣下腳水任人舀。老二取仁掌管染坊後,卻一盆廢水要收倆麻錢兒!這在苦膽灣是開天闢地頭一回,一時招來許多罵聲。而牛閒蛋馬皮幹偏不吃這一套,說是我們的娃娃不得上村塾讀書這習俗我們遵從十幾年了,你染坊也得照著習俗下腳水任人舀!就一人提了木桶一人端了瓦盆逕自去大木筲裡舀那用過的染漿水。取仁果然沒給面子,倆相公娃還惡惡地扔了木桶摔了瓦盆。取仁一手扶著洋樓頭髮,一手指著牆上的布榜,口吐金言一句話:&ldo;六親同仁!&rdo;
牛閒蛋馬皮幹就罵罵咧咧來找孫老者。孫老者正在大堰上丈量土方,倆人經長偈短地一說,滿大堰上出工的人就議論紛紛,鬧得孫老者一時下不了臺,回來就正式給孫取仁下話:&ldo;遵從習俗!&rdo;
取仁也攤了牌,說:&ldo;要遵從習俗我就帶上相公娃到縣城東關租房開店呀!&rdo;他有他的道理,&ldo;開染坊是做生意不是搞慈善,做生意是最大限度地降低成本擴大利潤,我雖不把相公娃的微笑吆喝也計入成本,但這烏葉子橡碗子是花錢收購來的,不是誰施捨給的。一盆下腳水收倆麻錢就能染八尺粗布,就能做一條男人褲子,這本身就有對貧寒人家的諸多優惠在裡邊。這牛閒蛋馬皮幹雖說我叫他們叔哩,可他們來我染坊不打招呼不看規矩伸胳膊就舀,我這裡又不是廟裡施捨飯哩!&rdo;孫老者聞聽此言也覺得是個道理,但總得給這倆人把臉面拾起來,就叫老二派倆相公娃去給牛閒蛋馬皮幹磕個頭認個不是,賠了打壞的傢俱。取仁的意見是:傢俱可以賠,但這頭不能磕,要按章程辦事,倆相公娃還要給以獎勵!
染房裡(8)
孫老者第一次感覺到兒子的翅膀根子硬了。他尷尷尬尬地在村巷裡走過,見人就雙手抱拳,臉上硬硬地笑,嘴上乾咳咳,腳上卻不由得快步離開。他硬著頭皮也要面見牛閒蛋和馬皮幹,他要向這倆人說句道歉話。
初冬農閒了,家家紡車轉、織機響,老粗布攤在土炕上,婆娘拿尺子橫量豎量,看是給老的納棉襖呀,還是給小的縫棉褲呀,看是貼被裡呀,還是補褲襠呀。可任你派啥用場,再寒的家兒總得把生布染一染。以前沒舀上染坊下腳水的人家就上南溝挖藍土,化了藍土水染布,幹了是銀灰色,老連長的兵叫灰皮兵就是因為軍裝是藍土染的。而東秦嶺地區上下州川,人經幾輩輩都是用樹葉子染布。所謂的染坊,主要裝置是兩口徑面三尺的大撐鍋、幾口深及半人的老木筲。所謂的染布,是染匠先將烏葉子、橡碗子、石榴皮、核桃皮,放入大撐鍋裡熬四個時辰成紫紅漿水,濾出漿水盛入木筲,再在大撐鍋注水熬第二遍。染布時先將白粗布泡入第二遍漿水兩個時辰,晾乾,成月白色。接著用黑礬水揉一遍,晾乾,成綠色。第三道工序是將染成綠色的布浸入頭遍葉子水,再燒鍋煮沸,泡一夜,次日早撈出,晾乾,成黑色,但這黑色易褪。第四道是定色,把這黑布拿到池塘裡,糊上汙泥揉勻,捂四個時辰,再用清水擺淨,再晾成預乾子,第二次搭汙泥揉勻,如此反覆七八遍,前後要兩天時間,最後曬乾成純黑色,其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