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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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要聽一會兒。”他便趴上去聽一陣兒,有時會咯咯地笑,我好奇他笑什麼,卻忍住了沒問,管他笑什麼!然後,他就把我拉到懷裡抱著睡,而我的姿勢永遠只有一個——背對他,儘量蜷縮身子。
日復一日,時光像庭院裡的風,倏地過去了。冬天來了,院子裡常見的落葉也沒了蹤影,樹上光禿禿的,偶爾有幾隻麻雀蹲在地上啁啾一下,便無了聲息,四處有一種清冷的寂靜。後來就下起了雪,或大或小的雪花飄落下來,簷下的冰稜長長的,風一吹,它們搖搖晃晃的,院子裡便有碎冰落地的脆響聲。
我守在屋子裡無處可去,反正每間屋子都有暖盆,一向怕冷的我不必擔心。到哪兒都有人跟著,我待在哪兒都無所謂。每天可以去花園,但身後的人寸步不離,有冰雪容易滑倒的地方是絕對不允許去的,而且待一會兒就得讓我回來。次數多了,我也不用他們提醒了——套中人生活得久了,自然知道套子的邊際在哪兒。我也不想讓翠環她們為難,我相信孩子如果出了事,楊騁風真會讓她們去死。哼,都是丫鬟,非要這麼看緊我,我寧願像翠環她們那樣捱打捱罵,都不要睡在他身邊!
就這麼安靜地過著日子,什麼也不敢去想。楊騁風有時會拿些番商送來的新奇貨品擺在我面前,我看都不看——二十一世紀的東西我都見過了,還稀罕這些?閒極無聊就看看上面的字,阿拉伯文最多,我都不認識,偶爾也會有英文字,上輩子學的差不多全忘了,連猜帶蒙唄,閒著幹什麼?有時也曾動念頭給孩子做點兒什麼小東西,再一想算了,楊家有的是錢,早就準備好了,況且我什麼也不會,最重要的是——我不想讓楊騁風發覺我對這孩子有特別深的感情,雖然隨著他在我肚子裡一天比一天活躍,我確實已經很在意他了。
新年到了,我毫無感覺,也不敢有什麼感覺。二十年來,沒有一個新年比今年慘。我現在學會了麻木,不敢想,想起什麼就會不斷地流淚,想起什麼都會讓我失去活下去的勇氣,想什麼都不會比腹中這個一天比一天大的孩子帶給我的感覺更強烈。不想,不敢想。楊騁風說我不會死,他說得對,我不會輕易死的,哪怕世界上只剩下最後一棵草,我也要舔著上面的露珠活到最後。我想活,無論什麼情況我都要繼續活下去。我逼著自己什麼也不想。
我盼著他去湖州,甚至頭一次主動和他說話——
“楊騁風,今天都臘月二十了,你不回湖州盡孝道?”
他不動聲色,“咱今年不回去了,省得你動了胎氣。”
“你自己回去吧,我不去,反正這裡什麼都有,翠環她們也都在。”
他笑了,“現在這麼善解人意了,那麼晚上……”
“楊騁風,你想都別想!”我扔了筷子。
“哈哈……司杏,什麼時候你也開始玩心眼兒了?你只適合和天鬥,不適合和人鬥,以後別幹這種事了。”我的眼珠子都要凸出來了,“別生氣了,只是開個小玩笑。”他收起笑臉,“我要和你在一起,實話說,我不放心你。”
我咬了咬嘴唇,我現在就像一個犯人,是楊騁風的生產機器,要給他生個兒子,兒子生出來,我的義務也該盡完了吧。這個孩子,會是個兒子吧?有時我也在心裡祈禱:是個兒子吧,千萬是兒子!楊騁風再碰我一下我都覺得難以忍受。
吃年夜飯時,楊騁風笑嘻嘻的,“司杏,來,這邊坐,小心小心,肚裡可是我楊家的小少爺小小姐,嘿嘿……”
我按捺著噁心坐了過去。
“來來來,吃菜,吃這個,這個補,吃了好。”他動手剝了只蝦給我,掐頭去尾抽出黑線,剝得一乾二淨地放在我面前,我不聲不響地夾起來就吃,他歪著頭瞧著,“你好像很喜歡吃蝦。還記得那年過年你也吃了好些蝦,到底是海邊長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