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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了這麼些年，他一早便瞧出陛下心神不定，而能令其這般的人實在屈指可數。略微算算，估摸著使團早已進入鳳新國內，一時明白了些什麼，忍不住在心裡低低嘆了一口氣。
情之一字，果真煩人囉。
楚霆知道顧染應與那個男人再見一面，這還是他當初半誘半逼的結果。可是每每想到他們如故人重逢，他便輾轉不休，難以成眠。
他已連著幾晚盯著帷帳上的花紋清醒入睡。
就算閉上眼，他還是忍不住地想。若是她還有那麼一點心思，哪怕只有一點，事情會不會超出他的預期？
這世上許多事於他而言，不過一場豪賭，可以只用一半的運氣和勇氣。
唯獨此事不可以。
墨珠&ldo;啪&rdo;的一聲滴在宣紙上，極好的風景被迅速暈染開來的墨痕浸y。楚霆低低嘆了口氣，將筆擱在一旁。鄧達忙趁著間隙上前，將宣紙撤下。
楚霆似是苦笑：&ldo;朕果然比不得年輕時候了。&rdo;
鄧達將宣紙收拾好，恭聲道：&ldo;陛下既然上心，這顧慮自然就多了。&rdo;
楚霆恍若未聞。只自顧自地從多寶閣裡拿出一本書來，可糙糙翻了幾頁便放下，立刻又拿著另一本來。如此反覆，不像看書，倒像是在找書。
許久都未尋到，好不容易被壓下的煩亂再度被扯了出來，楚霆高聲怒道：&ldo;朕前幾日放在這裡的書呢？！&rdo;
楚霆常看的書不多，隨身更是少之又少。鄧達立時明白他所言之物：&ldo;可是《褚循遊記》？昨日放在了陛下的寢殿，奴才馬上派人去拿。&rdo;
楚霆恍然，忽地想起是他親自將書放在枕邊的。
&ldo;不必了。&rdo;語氣裡的怒意倏忽不見，只剩下難言的情緒，&ldo;朕知道它在那裡就好。&rdo;
房中的內侍皆低頭靜默，看似訓練有素，可從細微處還是能看出並未適應帝王忽來忽去的怒氣。
鄧達搖搖頭，想著這批新人仍需再練練，又擔心一會兒來個不長眼的，添了帝王的怒火，便乾脆將人都清了出去。
屋內沉默片刻，鄧達抬眼看了看楚霆的神色，心下稍定，這才開口：&ldo;顧相為人看似散漫，實際卻中正持重，乃一外圓內方之人。此番出使，事關兩國，顧相自是知曉孰輕孰重。&rdo;頓了頓，&ldo;顧相當年既是陛下欽點的探花郎，還請陛下相信她可以從容應對。&rdo;
楚霆聽著鄧達的話，煩雜的心情慢慢沉浸。
良久，長嘆一口氣。他確實有些關心則亂了。
可還是不想多言，也不想看見別的人。他與她共同的記憶本就少得可憐，如今腦中偏偏又都是她與那人在一起的樣子。
他擺擺手：&ldo;朕今日想靜一靜，若非大事，不必讓人進來了。&rdo;
&ldo;……是。&rdo;
鳳新皇室自炎興帝起，後宮便只得一位皇后，到了熙寧帝，亦不過只多了一位宋妃。至於如今的景泰帝，雖定下了後位人選，但嘉禮未成，後宮終究不過虛設。是以偌大的皇宮如今只得四位正經主子。
此種情況放在炎興帝時期，便是正好，帝後和睦，其樂融融。可放在眼下，便讓人難免覺得空曠，無論立在何處，都有些不知所向。
慈寧宮算是皇宮裡最熱鬧的地方，可也不過是每月多來那麼幾撥兒回稟事務的內侍。
韓悠淡淡看著香爐裡的輕煙，眼神幽深。
&ldo;太皇太后壽誕將至，宮中諸事應已經妥當了吧。&rdo;
擷漣低頭：&ldo;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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