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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枝步搖。
萬般黯然中,那是一枝步搖。
他於屍骨指間又發現一枚羊脂玉做成的印章,這無須他細辨,那上面刻著的四字,真的無須他細辨,他亦無從細辨,因那手指扣得極緊,無人可動,他突然呆住,望著這燒成漆黑一團,只餘上半身的殘骸,忽被灼傷。
他滾燙的淚水止於此刻,他將那支步搖緊緊握於掌間,參差不齊的金枝金葉帶來的刺痛是他唯一的感覺。原來不過如此,留下的,可再得以握於掌間的,不過一枝變色的步搖。
那麼她呢?
她最終成了他的一把故劍,只是那劍太過純然,他始終不是與之可匹配的劍鞘,是故永遠地遺失了她。
眼前徒留一個破碎泥濘的人間給他,而他的紅塵餘生,再和她無半點幹係。
他的心也終在某一處狠狠地再度摧折了一回。
&ldo;大司馬!&rdo;有熟悉的聲音將他尋回,成去非在回首相看時,認出公府屬官張子衡來,他佝僂灰淡的身影行至眼前,這雪光,不足以讓成去非看清他面上神情,於是這名寒門小吏在這半明半寐的光線裡,不等大司馬開口相問,已自顧喃喃答道:&ldo;大司馬您終於回來了,下官一直在這等您……&rdo;
他哀傷的態度似又帶幾分麻木,成去非低低應了一聲,並無問話的興致,於是這毫不起眼的屬官,無人知他何時悄然而至,亦無人知他悄然而去,當成去非一行人正欲離開烏衣巷,一眾喊殺聲忽而迫近之時,更無人卻留心這樣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了。
&ldo;不好!&rdo;副將神色一變,噌地拔出利劍,目中閃過一瞬的驚惶,復歸鎮定,方吩咐左右前去打探來者何人,只覺耳畔一陣生涼,激得他肌膚戰慄,那是一枝順風而來的冷箭。
&ldo;大司馬!我們好像遭了伏擊!&rdo;副將在望向成去非的剎那,忽看清了那漫如潮水的人群,彷彿沒有窮盡般穿過長幹裡,穿過建康城,統統向已淪為廢墟的烏衣巷湧來。
成去非隨即翻身上馬,看了看面上猶掛晶亮淚水的虞歸塵,兩人並未說話,目光交錯的一瞬,同時夾緊了馬肚,輕叱一聲,朝瘋狂嘶吼而來的人群馳去。
燕山雪早與主人心意相通,它徑直衝散了人流,雖那人流很快又凝聚成股,直到它被一農家子所持鋤頭狠狠砍中前蹄,成去非身軀一傾,翻滾下馬,燕山雪悲鳴倒地,成去非左臂亦被一利器所傷,他忍住那股鑽心疼痛,奮力抬起右臂,已顧不上眼前為掩護他而不斷倒下的衛士。
那些隨時能要了他性命的刀槍,此時變得愈發稠密,落雪也愈發綿密,漸漸阻斷他同他的將士們,一刻鐘,兩刻鐘,死去的人越來越多,陣中傳來一聲高呼&ldo;府兵已快至長幹裡!保護大司馬,快!&rdo;然而僅此一句,再無後續。
他清楚他們不過流民,他們殺人的姿勢未免拙劣,他們的武器未免滑稽可笑,然而,他們卻是被得罪太深,他們於肉食者面前所迸發出的血勇,以致於一截木棍,也可揮起擊打出粘稠腦漿,雪亮的鐮刀也自可割下無數首級。
最最重要者,他們實在數目眾多,沒有窮盡。
數枝露在成去非甲外的羽箭,箭根處披潑的鮮血,濺落在腳下白雪之間,虞歸塵就在他身側,而他視線卻開始急劇模糊,太多太多,他所不曾留意的,不曾在乎的,身體裡所積蓄的,經年的疲憊,終在不斷的廝殺中噴薄而出,在避無可避地蠶食著他最後的體力,最後的意志,在那溫熱雙手扶住自己的霎那,他也只是虛弱一笑:
&ldo;靜齋,恐要連累你了……&rdo;
虞靜齋似短促應了一句,成去非卻再不能聽得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