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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嶺中,未央峰不算是最高的一嶺,也不算是最險的一嶺。
相反,它的山腳連綿,是十三嶺中最像山的一嶺。未央峰下之澤,就是浮菱澤。
浮菱澤望之無際,澤中多蛟。
入夜了,月已升,星又起。
湖面涼風陣陣,惹得白日裡悶壞了的小魚小蝦紛紛探出水面。浮菱澤畔,有蓮亭亭而立。
他一時間有點恍惚,只道是這酒,寡淡如水,竟這般醉人。
“公子。”一個身穿斗篷的黑影,不知何時已立於他身後。
“成延,”他轉身,一手搭上那斗篷下瘦削的肩膀,“別來無恙?”
“有勞公子掛念,這裡一切都好。”成延放下斗篷帽來,左臉顏如冠玉,右臉猙獰可怖。
“嗯,浮菱澤眾生有你照應,我甚是放心。我近日……”他低頭一笑,面對著水面,“我近日識得一位友人,是個大人物。這些小魚小蝦,常常還未長大便為水鳥而食。這個大人物,我或可在她那求一個人情,讓這些魚蝦也有化身成人的機會。”
成延的陰陽臉上閃過一陣陰沉,他知道公子口中的這位大人物是誰。
“公子,你在仙庭千萬小心,那是個臥虎藏龍的地方。澤主她……”想了想又道,“她若還在,必不願公子如此犯險,與仙界、玄冥多有牽絆。”
白珉轉身凝眉而視:“她不願我有牽絆,可她自己的牽絆,我解不開。”
成延低下頭,以他的身份,不便再多言。
白珉長吁一口氣,問道:“那水麟珠……?”
“屬下已按公子吩咐,引來那群人,將玄冥少尊主逼進避鋒軒。水麟珠……她已經帶走了。”
“啪”地一聲,脆物碎裂的聲音劃破萬籟寂靜,白珉將手裡的酒杯砸向地面,酒灑了一地,連澤畔的蓮花也微微顫動。
“好,甚好。”
“公子,恕屬下多嘴,其實你早已料到,對麼?”成延問。
白珉望著地上的碎片,帶著幾分醉意道:“並非料到,只是撞上了而已。我又無佔天卜地之才,我怎知她是何身份?我只是猜測她並非玄尊親女,否則玄尊為何不授她玄冥淨焰?她將來畢竟是冥界之主,玄尊不傳她玄冥淨焰,說是少尊主無能,術業不精,其實可能她根本不是玄靈之身!罷了……”
他展開手中紙扇,對地上的碎片一撫,碎片立即聚合成原先那隻酒杯,完好無缺。
白珉拿著酒杯,似是對月端詳,接著道:“成延,我並未想到,今日能以水麟珠試出此事。本來我也只是冒險一試,沒想到……她竟是仙身。此事避鋒軒不知吧?”
成延道:“公子放心,避鋒軒收錢辦事,對水麟珠的來歷一無所知。”
白珉道:“好,那便好。此事非同小可,我尚摸不清來龍去脈,你且先回去,靜候我令。”
成延拱手道:“公子保重。”將斗篷帽戴上,遮住頭臉,便轉身消失於黑暗之中。
白珉等到成延遠去,於澤邊一塊大石上坐下,用地上的酒壺又斟了一盅酒,細細抿了一口,自言自語道:“這種細枝酒,用玉杯喝,頗為無趣,還是得用半隻竹筒裝來才好。可是娘,孩兒如今去哪找那九行泉邊的青竹呢……”
說罷,從石上起身,拿起酒壺,向澤畔走去,步子已有些不穩。
白珉走到澤邊,閉眼將壺中的酒悉數灑入浮菱澤中,酒水打在蓮葉上,滴滴答答作響。他嘆道:“玉瓶溫過的細枝酒,須持竹筒來喝。小時候,孩兒只道這是天經地義。自娘走後,孩兒才學得,原來酒不一定要用竹筒喝,更有玉杯金觚,可盛各般滋味。酒在哪裡,滋味就是哪般,人也一樣……”
他笑了一聲,似是自己也在嘲笑自己這一番胡言亂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