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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
喻見垂眸。
想到岑氏夫婦談起池烈時語焉不詳、漏洞百出的謊言。
其實倒也算不上漏洞百出,倘若她從沒見過池烈,沒去過那個狹小逼仄的樓梯間,瞧見昨日池烈對岑平遠動手的一幕,大概會相信他們的話,畢竟那是血濃於水的親人,沒有理由欺騙她。
然而他們確實騙了她。
十六年未見,喻見之前一直沒待在岑家生活,她不是不明白,自己或許根本沒有立場在意這件事。畢竟她只是初來乍到,全然不清楚池烈和岑家有怎樣的糾葛。
可她總忍不住去想那盞紅色的老式檯燈、木板與高腳凳支起的簡易床鋪,還有少年單薄而明顯的肩胛骨。
岑家沒有哪裡不好。
漂亮的花園、寬闊的臥室、全天候二十四小時供應的熱水,以及隨時隨地可以吃到的糕點和零食,每一項都能讓院裡的孩子們驚撥出聲。
但喻見還是更喜歡那個院裡只有榕樹、樓頂長著野草的地方。
吳清桂看喻見臉色有些差,沒有多問,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要是誰對你不好,就跟吳姨說!吳姨力氣大,幫你打他們!」
喻見這回是真的笑了:「那到時候吳姨你下手要輕點。」
吳清桂脾氣火爆、威名在外,附近的小混混都不敢輕易招惹。
兩個人又說了一會兒話,喻見惦記著還要回福利院,起身告別:「吳姨,我先走了。」
她出來時,院裡已經沒有少年的身影。
大概早已離開了。
吳清桂把喻見送到廢品站門口,殷切叮囑:「天氣熱,挑陰涼地方走,別回去中暑了!」
送走喻見,吳清桂準備開車出去收廢品,來到小金盃旁,極其意外的「咦」了一聲。
雨刷器下壓著個東西。
是她剛才多給出去的十元錢。
有了幾個小時前遇到小混混的事,回去的路上,喻見不敢再從巷子裡繞近路,而是老老實實在街上走。
臨近中午,日頭漸高。
市政對這片區域的綠化不怎麼上心,街道兩旁沒種多少行道樹。樹影零星細碎,陽光熾熱,一路吹來的風都帶著沉悶滾燙的氣息。
喻見瓷白的臉很快透出一層薄紅。
這回是熱的。
有些想念那天最終沒能吃到嘴裡的綠豆冰,她環顧四周,這條街上卻全是修理摩托車、販賣五金配件的小店。沒有賣冷飲的普通小賣部,更沒有走街串巷吆喝綠豆冰的小販。
實在熱得不行,喻見走了一會兒,逐漸臉頰滾燙、頭腦發暈,像是中暑的徵兆。
於是趕快找了片離得最近的樹蔭。
喻見坐在馬路牙上,頭頂交錯的行道樹枝葉將烈日遮住,多少比先前涼快點兒。但那種頭重腳輕的暈眩感還是很明顯,她不由眯起眼,雙手抱膝,微微埋頭,試圖讓自己舒服一些。
沒過多久,臉上驀然一冰。
喻見登時一個激靈,下意識抬起頭,正對上少年那雙噙了點笑意的黑眸。
蹲在身前,他伸出手,將一罐橘子汽水貼在她臉上。
第九章
才從冷櫃裡取出沒多久,橘子汽水的罐身很冷,冰冰涼涼地貼在少女面頰上。
空氣躁動,細小水珠迅速成型,沿著易拉罐緩慢下淌。
池烈起了點壞心思,不但沒鬆手,反而稍稍用力,將那罐橘子汽水貼得更緊了些。
果然看見還在發愣的喻見瞬間回神,往後一躲,動作幅度有些大,她連忙將手撐在地上,這才沒丟臉地摔進身後的灌木裡。
他挑眉,把汽水塞進她手中:「笨死了。」
熟稔的、不耐煩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