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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利鎮北,三百里。

這裡的雪從不會散漫欹斜著落下,從子時到亥時始終保持目不暇接,隨著越來越多的北俱蘆洲生靈南下,柔利烽燧堡已經完全看不到春夏兩季的景象,天地間一副苦寒氣象。

不過駐守烽燧堡的軍士都從未有過怨言。

因為烽燧堡是千年來無數英烈男兒拼著血肉之軀日積月累搭建起來,更有無數南瞻熱血男兒到此奔尋前程,即便是個文弱書生,在與北俱蘆洲生靈廝殺中也會被磨礪到判若兩人,不過多半緣於清簡真人主政後撒了個彌天大謊,公器私用將柔利軍用糧草挪移,致使烽燧堡一改往日士氣高昂的局面,損兵折將戰力減弱不說,也讓各方詭秘勢力在軍中有機可乘,以至於牽連地理要衝重鎮柔利,在清微驚變後更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南有天風城叛教自立,北有異洲鬼物虎視眈眈,烽燧堡軍士們都有些垂頭喪氣。

大雪中,一粒黑影自北向南衝向烽燧煲,跪在這座方圓僅十五里的石壘堅城下,積雪沒過了他的腰身。

雪深人倦,城牆上的幾個新招募的軍士正在打盹,他們沒想到這黑影是名北俱蘆洲北狩城將官,更想不通這人是如何繞過了北邊幾十處哨所及三百里長的柔利烽燧。

畢竟烽燧堡,已是中軍大營所在。

好在守備軍士睡不得熟,起身撒尿時發現了這名筋疲力盡的敵人,而且烽燧堡及柔利烽燧上有句至理名言,敵人來了就站城頭撒尿,因為在酷寒的情況下,撒出的尿液會被凍得霧濛濛狀如狼煙。

軍士的小型狼煙釋放到一半,就急衝衝抓起號角塞進了嘴裡。

這下動靜鬧大了。

整座堡壘中數百精銳人馬全都集合到中央旗杆下,自從鐵圍軍潰敗之後,堡壘的最高指揮統領換成了來自言浮城的老將王敦,此刻不得不罩上防寒雪狐絨甲,邊走邊滿臉怒容:“雪大,你們說不願意巡邏,西北東北的兩座冰山卻跟兩把刀斧一樣架住了我們脖子,三百里烽燧擋得住正面之敵,可冰山高崖上區區幾個哨所能攔得住什麼?還不是放進來了這些北狩遊兵散將嗎,就不該為了心疼幾粒糧食,就讓你們都窩在這石頭棺材裡,敵人都他媽到眼皮底下才發覺?哨兵有一個算一個,除了中了魂殤咒的,都給老子去領三十軍棍!”

馬上那名身穿北狩敵服的傢伙被羈押過來,旁邊有王敦的護衛勸道:“將軍息怒,此名北狩血徒主動自投羅網,應該別有蹊蹺!”

“血徒”是對來自北俱蘆洲武者最恰如分的稱呼。

這幫北地人族用特殊兵刃在南瞻活人身上戳出的窟窿完全不會致命,反而會汲取血脈中的元氣、真氣、靈氣等補充自身,受傷之人縱然仍有戰力,但勢必被折磨的死去活來,因而血徒位列烽燧堡面對的四大棘手祟兇之一。

老將王敦看了眼那名耷拉腦袋的血徒,“先砍掉一條腿,再問話。”

北狩血徒有氣無力,操著俱廬洲獨特的口音道:“別……我是來投降的。”

王敦道:“天寒地凍打了上千年,大家都沒心思玩陰謀,我也不願使什麼將計就計,投降這種低等藉口就不要吐出來丟人現眼了,你算頭一個沒出息的。”

北狩血徒眼神呆滯道:“北邊,全亂套了,我有陣圖,有情報,我有……”

“斬。”

沒有徵詢任何人,王敦下令斬了此這名血徒。

護衛手起刀落,踢開頭顱,再扒開血徒衣襟,露出一面旗幟。

“北狩血旗。”

眾人譁然。

血旗類似南瞻部洲軍伍中的行令牙旗,出現極有講究,旗幟上有一條的血紅色斜線,自左而右,如同斧劈刀砍出的一道傷痕,則意味著“進攻”,若血色條痕是自上而下劃過,則意味“防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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