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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的杜老撇……
姜尚堯默默地觀察著身邊所有人,他們似乎都有自己的故事。
“閨女多大了?”他問上鋪的凌萬強。
“我進來時三歲,都過去三年多了。”凌萬強的話音裡有些落寞,有些悔意,“一眨眼快讀小學了,當爹的沒出過半分力氣。”
“快了,再熬兩年。”姜尚堯安慰。
“看開年了有沒有機會減刑吧。我媽說過幾天帶丫頭來看我,我攔著叫她別來。看見我在這種地方,她將來去了學校也抬不起頭。我媽也可憐,帶大了兒子帶孫女,就沒喘過一口舒服氣。”凌萬強自言自語。 一番話勾起姜尚堯滿腹孺慕之情。這兩年來,他媽不辭風雨,每個月探視期她必定早早地在監獄門口守候著,滿頭青絲已換成滿鬢的白髮。而開朗達觀的姥姥,每回電話裡必定是掩飾著思念與悲傷,總告訴他她養得花有多肥壯,做了多少他愛吃的栲栳栳,象是在暗示他坐牢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他的手掌無意識地撫上厚厚的那疊信,隨即感覺被蛇咬了一口似的,重重地彈開。他注視那堆信良久,信封上是與雁嵐極其相似的圓潤端正的字跡,姜尚堯三個字分外用力,不知寫信的那個人當時心中想的是什麼。
但無論是何人,能將這種幼稚的行為堅持這麼久,他相信是無惡意的。他想,或者這個人和他姥姥一樣,只是用一種另類的方式告訴他:活下去。
活下去。一張張臉從眼前閃過,像放幻燈片,驚恐的、絕望的、信賴的、傲慢的、譏諷的、孤桀的、居心叵測的……姜尚堯靜坐如鐘,一一和他們對視。
相信我,這只是個開始。
他拾起最上面一封,開啟來看見第一行那一聲“哥”,立刻心潮急湧,宛似又看見雁嵐的盈盈笑靨。
他定定神,一路看下去,然後小心裝好,又拾起第二封。
信自然是慶娣寫的。
開始只是想起雁嵐那句“讓他有點盼頭”,為了讓他安心。再之後,寫信慢慢取代日記,成為她每天記錄心情的方式。
她寫重要的大事,比如學校學生會的選舉,迎新晚會表演的各種節目;也寫生活瑣事,在網咖通宵趕稿不小心睡著,或是宿舍的姑娘們饞葷了,用電飯鍋燜了一鍋紅燒肉,香味把舍管阿姨吸引而至,結果虛驚一場的笑話。
上天總是公平的,她拙於言辭,利在文字。當看到信上她說:“等某一年,歲月把我風乾成一具尚能呼吸的人肉乾時,我會用皺皮的手撫慰乾癟的肚皮,咂巴咂巴無牙的嘴,回味多年前那一碗紅燒肉的滋味。”姜尚堯不禁微笑。再看她寫:“網管狂敲桌子,我懵懵然抬頭,再迷迷糊糊地出門。天光微熹,門前的銀杏枝椏初綻新綠,本是極美好的。可你想象一下,一個蓬頭垢面的女人,剛把眼屎抹乾淨,突然摸摸口袋,尖叫一聲‘我的錢包不見了!’”他又驀然擔心。
也可能獄中日子太過孤寂,也可能他太過懷念以往常態的生活,也可能他太過渴望瞭解外界的一切,他把寫信的人視作雁嵐,不自覺地追隨信中透露的情緒,時而為之鼓舞時而為之焦急。雖則他萬分清楚,寫信的人從來不談自己的家人和過去的種種回憶,而且她比雁嵐少了些女性化的溫婉細膩,多了很多鮮活的朝氣。
漸漸的,姜尚堯開始期待每半個月監獄裡發信的日子。負責收發信的管教幹部因為有檢閱信函的權責,所以常打趣他“等女朋友的信等著急了吧。再等兩天,還沒到日子。”
工餘時,累得全身無力,捧一大缽麵條呼嚕嚕吃完後,他抽口煙,回想景程那晚的所有細節,琢磨是否有疏漏。想到情緒波動難忍,就會找個無人的角落,掏出最近的來信再細看一番,愉悅地收好。
時日久了,獄友大多知道他有個正讀書的女友,羨慕嫉妒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