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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樣。她恍惚微笑,隔著滔滔淮水和滾滾長江,重憶起三年前的那個七夕,那日他曾許諾她的“送你回家,回南朝”終成了真,可她真正想要的,卻還沒來得及讓他知道。
她隨著如潮的衣香鬢影緩緩向前,眼看已行至清波門外,忽聽一聲“周兄”,一個穿蒼色襴衫的青年儒生不知打哪冒了出來,與兄長見了禮,又緊張地喚了聲“周姑娘”,低著頭向她一揖到底。
她平淡地還禮,在金國的八年早已消磨盡女兒家的羞怯。兄長笑道:“你不認得他了?這是郭家哥哥,從前見過的。”她微笑著抬頭打量,只那麼一瞬,郭處仁白淨的麵皮已漲得通紅,手足無措地承受她清澈的目光,囁嚅道:“這麼多年了,周姑娘不記得了吧。”她笑道:“記得的。”看著他瞬間亮起來的目光,又補充道:“以前哥哥常說,郭相公是他的好朋友。”
郭處仁的神色又微微黯了下去,仍溫和地向她微笑:“原來如此。”兄長不死心,力邀他一同回家過節,郭處仁和言推辭:“嫂夫人與姑娘閨中乞巧,外男不敢雜處,還是改日再登門叨擾邦衡兄。”
她始終保持著得體的微笑,卻沒有再說話。回到家,兄長小心翼翼地解釋:“芸娘,你別生氣,這事我和爹孃決不勉強你……實在是子山求了我多次了,他的性情為人我是知道的……”她依舊沉默,兄長便不敢再說下去,訕訕地離開了。
母親也娓娓勸她:“子山這孩子從小和衡兒一起長大,是個實誠人,他前頭的娘子嫌他呆笨,他也不計較,爽爽快快寫了合離書,還把大半家財都給了那婦人。衡兒總說他傻,我和你爹瞧著這孩子是心善……”她垂眼不語,母親摟著她,顫聲低道:“我的兒,你去了八年,如今回來才三四個月,叫我怎麼捨得!我和你爹原本想好了,要安安穩穩地護你一輩子,決不能再叫你受苦了。可是,若是子山這孩子,我們是信得過的……芸兒,女兒家……終究是有個歸宿好些呀。”
她無言苦笑,早知如此,倒不如當初將八年經歷和盤托出,或可省下這些麻煩。畢竟,知曉一切卻毫不介懷的,世上不會再有第二人了吧。
她拒絕了幾次,郭處仁卻堅持不懈,屢託兄長帶話,想要再見她一面。她有些惱火,著實厭惡他的糾纏,在她心目中,好男兒貴重自持,被拒絕後就該永不出現。
為了斷他妄念,她答應相見。母親和嫂嫂歡天喜地地將她裝飾一新,她卻在赴會途中將頭上琉璃釵、珍珠篦都摘了下來交給紫燕,又用帕子擦去臉上脂粉,低頭撇開兄長,光髻素臉地去見他。
郭處仁在西泠橋邊等候已久,見她嫋嫋婷婷地來了,忙扶了扶頭上巾幘,站直了一揖到底。她抬眼靜靜地打量他,個子不高不矮、身幅不胖不瘦、模樣不俊不醜,是個頂頂尋常的仕子,與記憶中那個總和兄長並肩而行的少年模糊相似,卻又記不真了。
“郭相公有何見教?”她客氣地拒人千里。他愣了愣,目光復雜,有愛慕與憐惜,也有剋制和猶豫,種種心緒交融在一起,反使他本就平庸的五官顯得更木訥和笨拙。她看在眼裡,忽然如驚雷滾過心頭。
這樣的神色,她從前在另一個人臉上也看到過。那人有著與郭處仁全然不同的刀鑿斧刻般剛毅的面容,可他那日的神情,分明與此刻的郭處仁一模一樣。她倏然笑,笑自己三年前的遲鈍,笑昨日之日不可留。
“郭相公可知何人埋骨於此?”她一指橋邊的慕才亭,亭下是南齊名妓蘇小小墓,她欲藉此開啟話題,斷了他念想。郭處仁點了點頭,低聲道:“邦衡都對我說了。”她微笑:“還有些事,我哥哥不好啟齒。”郭處仁又是一愣,喃喃不知如何作答,她淡淡福了一福,轉身而去。
“周姑娘!”他追上幾步,白淨的臉紅漲起來,“我,我還有幾句話……”他怕她不肯聽,急得語無倫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