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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滿想要編著一本只為女子而寫的醫書,並將此事告知了江夫人。
起初,江夫人還有些驚詫,沒想到小滿會有這般想法,卻還是勸說她:「世上已有《婦經》,記載也十分詳細,你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婦經》晦澀難懂,除了醫者根本不會有什麼人去看。應該要有一本平常百姓家的女子能看,一看就能懂的書,這樣也能知道自己是生了什麼病,有哪些地方不對,又該如何做了。」小滿說著,又深吸一口氣,似乎是下定決心般。「兄長和若若都覺得無用,雖然我也覺得可能是沒有什麼成效,但萬一有用呢,也許會幫到許多女子,我還是想試試。」
江夫人沉眸看著她,面色柔和下來,眼眸有如春水的溫柔。「我從前不知,你還有如此志向。你母親知道,也該高興的,她若是沒有去京城,一定也是位名揚天下的女醫。」
她說完後拉過小滿的手,放在自己膝上輕拍了兩下,語氣頗為自豪:「初見你時,你又白又瘦,膽子小也不愛跟人說話,像只兔子一樣。現在你已經學會瞭如何與人相處,有自己想做的事,無論結果如何,義母都是會幫你的。想我出身簪纓,本來也活得自在,嫁人後卻要規束自我,言行舉止都不能出差錯。時間久了,我都要忘了自己以前是什麼模樣。韓拾驕縱,可只要不犯大錯,我都不會嚴懲。於你也是一樣,若有旁人認為你言行怪異,有違常理,你不必去理。無論做什麼都是有人不喜歡的,但求不負自己的本心。」
屋外的涼風拂動芭蕉葉,不停地拍打摩挲,發出輕微的聲響。
燈火昏黃的室內,江夫人的步搖輕輕晃動,靜謐之中,只剩她的輕聲細語。
溫婉又端莊,對小滿慈愛、包容,滿是憐惜。
她的話語比屋子裡的安神香還要溫和,安撫了本來忐忑又失落的女子。
小滿眨了眨眼,眸子蒙上了層水霧,燭光下晶瑩地閃著光。
「義母說得對,為什麼都要讓我和他們一樣呢?這世間的人有不同的活法,自然不能用同樣的眼光判定。富紳認為窮苦的百姓不正常,權貴認為庶民不正常,男人認為女人不正常。連兄長也時常認為我不正常……可人是不同的,自然是每個人都正常,只是活法大相逕庭。」
江夫人揉了揉小滿的發頂,笑道:「正是此理。起初還擔心你會想不開,如今看來,你倒是比我通透得多。」
「那我可以嗎?」她還是有些懷疑自己。
「你可以。」
等巴郡迎來第一場冬雪的時候,韓拾不等天光亮起就跳到了小滿的院子裡。
天冷的時候她總是格外不好過,時常是疼得難以安睡。
以往韓拾很喜歡下雪,每次推門看到天地潔白一片時,都會興奮地喊醒江所思。
今年冬日,是他頭一次不想看到雪。
韓拾在院子裡堆了一個高高的雪人,一邊堆一邊搓著凍到通紅的手。
小滿因為疼痛難忍早早地醒了,披著一件毛毯窩在火爐邊,不一會兒就聽到了屋外的聲響。
她推開窗子時,韓拾恰好滑了一跤,將自己堆起來的雪人踹了個稀巴爛。
聽到毫不掩飾的笑聲,他懊惱回頭:「你居然還笑我!我費盡心思哄你開心,現在摔跤了你怎麼能笑我?」
他張口,熱氣凝結出白霧,使他的面容有片刻看不清晰。
但那雙熠熠生輝,猶如明星般的雙眸,是寒冷中最能給人溫暖的存在。
韓拾大步走過來,啪一下蓋住了窗戶。
小滿驚訝地張了張口,趕忙說:「我不笑你了,真的。」
「你能不能少讓我操心,眼睛又不想要了?」韓拾憋著火氣說完,又抱怨道:「我都快凍死了,你怎麼不讓我進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