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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方便，莎曼將兩根粗辮子盤在了腦後，低下頭來，蒯藍橋便只能看見她烏黑的發頂。水聲清幽擺盪，他淡淡地說了一句：&ldo;辮髮索虜。&rdo;
莎曼撲哧一聲笑了：&ldo;那你還在我們索虜地盤上呆著做什麼，趕緊回去呀。&rdo;
蒯藍橋看著她：&ldo;你要我回去？&rdo;
&ldo;問你自己吧。&rdo;莎曼揚了揚眉毛。
蒯藍橋頓了頓，&ldo;今日我們說的話，你都聽見了？&rdo;
&ldo;聽見了。&rdo;
&ldo;你也知道我是個什麼人了。&rdo;
莎曼笑起來：&ldo;你倒說說看，你是個什麼人？&rdo;
蒯藍橋卻並沒有笑：&ldo;我的這雙腿，是被我自己用鐵鍬敲斷的。&rdo;
莎曼靜了下來。
&ldo;那時候皇帝下令抓人，我師父首當其衝……我想，從龍之功什麼的我也沒有份，我只不過是跟著師父學點醫術而已，犯什麼要同師父一起去死呢？所以那時候，我就跑了。&rdo;蒯藍橋的話音很慢，如流水一樣緩緩地鋪陳在暗夜裡，&ldo;我跑到半路上，聽聞師父和其他人一起都被囚禁起來百般折磨，也不知之後會怎樣……我想去救他，又不想去救他，我怎麼樣也想不明白……於是便打斷了自己的腿，我想我的腿壞了，我總不能去救他了吧？這樣，我便終於心安理得，逃到塞外來了。&rdo;
燈火之上，一縷飛煙細細地流散，如碾碎的紅砂。
莎曼仍然沉默著。
蒯藍橋的心就在這沉默中緩慢地下墜。
他是一個如此懦弱、如此卑劣的人啊。
極端的懦弱，往往也就會引向極端的卑劣。
過了很久，他也只能苦笑：&ldo;我不為自己辯解什麼，時至今日，我也知道自己是個根本不值得……&rdo;
&ldo;你說錯了。&rdo;莎曼卻突然打斷了他的話。
蒯藍橋頓住。
&ldo;你根本沒有心安理得。&rdo;莎曼望著他的目光裡飽含憐憫，明明是個外族姑娘，卻好像能懂得他的所有苦難，&ldo;你即使打斷了自己的腿，也最終沒能夠心安理得。這二十五年，雖然沒有別人找你的麻煩，但你卻無時無刻不在懲罰你自己，不是嗎？&rdo;
蒯藍橋的眼睫顫了顫。
&ldo;你是一個這樣的人，我早就知道了。&rdo;莎曼又道。
&ldo;那你何必還糾纏著我？&rdo;
莎曼抬起頭來，眼睛裡亮晶晶的，&ldo;糾纏是什麼意思，我聽不懂。&rdo;
這蠻人的女孩，耍賴的時候真是一點都不含糊。蒯藍橋竟爾也笑了一笑。
&ldo;我不是糾纏你，我是喜歡你。&rdo;她直白地、坦蕩蕩地道。
蒯藍橋沒有接話。
莎曼的眼神柔軟下來，&ldo;你想回去便回去，我可以等你。&rdo;
&ldo;說什麼呢。&rdo;蒯藍橋不自然地別開目光，&ldo;師父都已死了，我回去做什麼。&rdo;
&ldo;去報仇啊。&rdo;莎曼理所當然地道，&ldo;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不是這個道理嗎？&rdo;
蒯藍橋靜了片刻。
&ldo;是，&rdo;他慢慢地道，&ldo;是這個道理。&rdo;
第二天一早，天剛矇矇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