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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千山摸了摸鄭旭的發梢。是軟的,跟那個扎手的圓寸很不同了。
鄭旭睡覺的時候總是微張著嘴,所以會打鼾。不太嚴重,但一開始也讓沒跟人同床共枕過的許千山有些困擾,除非是被鄭旭操累了,否則就不太容易睡得好。後來他也慢慢習慣了。
習慣真的是一種很強大的力量,許千山可以習慣鄭旭打鼾、抽菸,可以習慣做/愛,也可以習慣赤身裸/體在鄭旭面前晃蕩。他在自己最容易改變的那幾年適應了鄭旭,此後一直在身體裡留存著鄭旭的形象。不見面的時候那些習慣難以察覺,見面之後,就連他也無法自欺欺人地否認。
許千山愛了鄭旭十一年。
這件事並不是許千山願意的。如果他能熟練地操縱自己的心,在畢業典禮那條簡訊之後——不,在鄭旭毫無道理地提分手之後,在那個雨夜他在暴雨中淋得濕透的時候,許千山就該把鄭旭拋諸腦後,徹底忘掉了。
但是他做不到。鄭旭不止是鄭旭,鄭旭是許千山唯一的愛的可能。許千山是同性戀,他對女人沒有感覺,也不敢對男人有感覺。如果不是鄭旭,許千山這輩子都不可能跟任何人在一起。許千山只操過他一個,也只給他操過。許千山所有的離經叛道都在鄭旭身上,他怎麼能不愛他呢?
就連現在,三十六歲的鄭旭全無形象地睡在陽光裡,許千山都忍不住想去碰一碰他臉頰上那層浮著陽光的細密絨毛。
鄭旭醒來就差不多是中午了。他是被香氣勾醒的。鄭旭這間房子的家裝就按樣板間搞的,弄了個開放式廚房。他自己不做飯,之前沒覺得有什麼問題,現在許千山做起菜來,才發覺整個房子都飄著菜香味。他抻了個懶腰坐起來,隔著島臺與許千山對視。
許千山還穿著鄭旭那件睡衣。為了方便做飯,他把袖子高高挽起,卷過手肘,又穿了個超市買菜送的圍裙。鍋邊有些熱,他把領口的扣子鬆了幾顆,看起來很居家,也很性/感。鄭旭看了一會兒,啞著嗓子開口指責:「許千山你勾/引我。」
許千山聞言抬頭。他的眉頭微微皺起,但沒有惱怒。那表情似乎是覺得鄭旭不可理喻,又似乎拿他沒辦法,因而有許多包容。
許千山沒說話,鄭旭也不再鬧他。他一腳踩在地毯上,前前後後踢了一圈也沒踢到拖鞋,就不找了,直接赤著腳站起來。鄭旭睡覺就穿個大褲衩,這時候也這樣大大咧咧地走到許千山面前。他停了一會兒,見許千山並不抬頭看他,又繞過島臺到了許千山背後,伸手把他抱住。
許千山身體一僵,但沒反抗。
鄭旭把腦袋擱在他肩膀上,往檯面上看。左邊是一碗紅燒肉,右邊是一碗調好味的黃瓜拌蝦仁,正中間的平底鍋裡躺著一張冒著熱氣的卷餅。鄭旭伸手摸了個蝦仁,邊吃邊含混道:「上午買菜去了?」
許千山拿鍋鏟柄撞他的手:「去洗漱。」
鄭旭在他後頸偷親了一下,聽話地去了洗手間。
他掬了一抔水潑在臉上,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感覺剛才一幕有點兒超現實。一覺醒來,許千山還在他家,被他萬般騷擾也好言相待。這是真實嗎?還是十年前的幻影?鄭旭撐在洗手檯上,回味著剛才的接觸。他覺得許千山瘦了。從前這人屁股上還挺多肉的,現在都摸得到肋骨。昨天從底層車庫把他抱上樓,鄭旭就覺得他比從前輕。
鄭旭想再碰碰許千山,心裡又有些惆悵,不知道許千山還會不會讓他抱。
吃了飯,鄭旭去把碗碼進洗碗機。許千山洗手出來,看了眼鍾。下午兩點。鄭旭注意到了,問他一會兒有事嗎。許千山搖了搖頭。他坐在沙發上,沉默片刻,忽然問鄭旭:「看電影嗎?」
鄭旭問他想看什麼,許千山在片庫裡挑了半天,挑出來一部《新獨臂刀》。鄭旭聽過這個,是個很老的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