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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伊崔這份拍到臉上來的文書雖然俸祿誘人,連印章都給她刻下了,顯然是特地早早為她準備好的。可是她依然覺得沒誠意:“伊哥哥,你整天叫我顧姑娘,都不覺得生分嗎?”對,“沒誠意”的重點在這裡。
她坐在那裡不高興地扭來扭去,將那份文書往旁邊一扔,很嫌棄的樣子,繼續托腮盯著伊崔瞧。
伊崔能趕她走嗎?
不能。
他能強迫她答應這份邀請嗎?
也不能。
必須是她來坐鎮醫官長嗎?
絕對。
那麼,他能引誘她同意嗎?
……能。
“那你,希望我稱呼你什麼?”伊崔從臉上勉強擠出一個笑。這大概是他有史以來最僵硬的一個笑容,因為他覺得自己彷彿是在出賣某些東西,以換取一份任命能被當事者同意。
明明不該是這樣。
小丫頭一向都很聽話很好哄啊!
“怎麼能是我希望呢,”顧朝歌嘟嘴,表示不開心,“應該是你想要叫我什麼嘛!”
顧大夫?顧小大夫?當然不行。
“朝歌?”他試探著問。
“宋大哥啊,趙大哥啊,薛先生啊,他們都這麼叫我,”顧朝歌懶洋洋地支著腦袋,補充一句,“哦,衛尚也這麼叫我。”
伊崔懂了,她的言下之意,他絕對不能這麼叫。
宋無衣他們如此稱呼她,伊崔不覺得奇怪,但是那個衛家腦子有病的二公子也叫她“朝歌”?
沒來由的,伊崔感到不舒服。
“阿朝?朝朝?小歌?阿歌?歌兒?”伊崔試探著說出一個個令他自己都覺得肉麻的稱謂。說出來怎麼都很奇怪,他實在是不習慣如此親暱地稱呼一個女子,便是連燕昭,他現在也常常叫他“君上”而非“阿昭”了。
顧朝歌聽出了他語氣中的不情願,心情驀地低落下來。
她想,他果然是對自己沒有那種意思,不然怎麼會連親暱地稱呼她都不願意,總是客客氣氣叫她“顧、姑、娘”呢?
唉,好難過。她忽然就沒了爭取的力氣,不再看伊崔,軟趴趴地在案桌一腳伏下,沒精打采地收下那封剛剛被她丟到一邊的任命狀:“算啦,不為難你了,我答應便是。只是短時間內不要讓我隨軍出征,一來要等瘟疫徹底結束,二來起碼得將你的身體調養好之後才說。”
她萎靡得像霜打的茄子,語氣裡透著濃濃的失落。他真想伸出手去,摸摸這顆失落的小腦袋,溫言安撫她幾句。
只是,他的理智比情感回籠更快。當她不再用那雙亮得可怕的眼睛盯住他看的時候,伊崔覺得自己的腦子終於能夠清醒過來,他開始察覺到了反常。
僅僅是一個稱呼而已,為何她要如此計較?
驀地,他又想起了那天清晨的事情。
這時候,顧朝歌突然站了起來,她抓起那封任命狀,輕輕地說:“那我走了啊,你要記得按時吃藥,明日我再來給你把脈,這些日子,千萬莫要熬夜。”她的語氣又軟又輕,像輕薄柔軟的雨絲黏在人的心上,一根又一根,溼乎乎的,黏著,繞著,讓人感覺到莫名的惆悵。
伊崔望著她纖細的背影,驀地感到一陣奇異的愧疚,他衝口而出:“朝小歌,沒人的時候,我就這麼叫你。”又好聽,又上口,又親暱,好像他們認識了很久很久,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一般。
為什麼是沒人的時候呢?
顧朝歌本來應該這麼追問,可是他的聲音真溫柔,溫柔中帶著歉疚,聽得她耳朵尖尖不由得紅了。她轉過身去,低著頭,輕輕“嗯”了一聲,羞澀而歡喜。
剎那間,伊崔心裡叮咚一下,好像某個以前朦朦朧朧從不觸及的東西被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