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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州府楚田鎮鎮東田源街口過去,是一座三進的宅院。午後,院內門戶多緊閉,靜悄悄的。周老管家走過西閻長廊,穿石拱門入內院。行了半刻,到緋雲院外坐著。
少爺回來了,腰間的小木珮不見了,去了一趟宏盛堂,就來了緋雲院。
老太爺讓他看著點。
此刻緋雲院正屋堂中狼藉一片,儘是杯盞碎片、殘花破葉。鹿眼婦人雙手撐著梨花木桌,半張著乾涸的唇口大喘粗氣,怒目瞪著坐在對面怡然喝著茶的少年。
「你你還真是隨了你父親,盡愛下河裡救人。」
久不出聲的楚陌,聞言彎唇,抬眼回視他娘。一場火讓她不復昔日美貌,臉上白一塊黑一塊,眼睫禿了再沒長出來。燙枯了的發,也捨不得剪。新長出來的缺乏光澤,其中還摻著幾根銀絲。
現在他瞧她順眼多了。
「你說錯了,我與父親不同,與你倒是一般。」
婦人看不得他的笑,伸手扇去:「逆子。」
楚陌可不會忍她,腳下蹬桌腿,將人後推:「氣惱什麼?十九年前,你在桐州府香榭河上不是自己跳下去的嗎?此回我也是自願跳下河。不過我爹不是,他是被人推下去救你的。」
太爺早將當年經過告知他了。
一個卑微韓家旁支女想截人姻緣,可惜錯估了人心。駱斌雲又不傻,他有高門女作配,豈會為點眉來眼去就自毀大好前途?
「你」
那事是她心頭癒合不了的傷疤,婦人一把抓起手邊盛滿茶的白瓷杯砸去,吼道:「我不管你是不是自願,都不許娶那個田家女。你若實在喜歡,她可以做妾。但你的大婦只能是津州府駱氏三房嫡女,駱溫婷。」
她哪來的底氣?
楚陌像是聽了什麼好笑的趣聞:「津州駱氏哈哈」眸底如寒窟,看著支著身子搖搖欲墜的韓氏,久久才歇了笑,「我娶駱斌雲的嫡女?」
婦人梗著脖頸,擲地有聲:「對,你必須娶。」
慢慢站起,楚陌背手踱步:「韓氏,你知道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記事的嗎?」十五年了,他沉默了十五年。如今鄉試已考完,算計著時日,若韓氏年前喪,他守孝二十七月。
嗯,正好可以趕在下回會試前成親。成完親,他就可以帶著吉安一道去京城趕考。
什什麼?婦人心不自覺地收縮,兩眼盯著忽變得不太一樣了的少年,吞嚥著口水,等著他說話。
「昌平九年初冬,桐州府韓家嫡長房長孫娶親,駱斌雲攜禮來賀。那會我爹隨太爺去了遼邊挑馬駒,你等不及他們回來,就帶上我往桐州府。」
韓氏腳底生寒,十指緊扣桌面,當年事在腦中浮現。
楚陌從她身旁踱過,側首笑之:「才到桐州府,我就病了,上吐下瀉,還發起燒熱,昏昏沉沉。」回過身,嘴湊到她耳邊輕語,「你與駱斌雲可喜歡我的床了。」
雙目大睜,韓氏腿軟,眼珠一點一點向右看向楚陌,他竟在嘚瑟。他他不是她兒子,青嘴獠牙是是來索命的死鬼。
楚陌抬手,指輕輕刮過韓氏不再光滑的面頰:「這就怕了?膽子這般小,當年怎麼敢做出聯合姦夫,絞殺親夫的事兒?」又湊近稍稍,「還當著兒子的面。」
舌頭翹了半天,愣是吐不出一個字。韓氏驚恐地全身都在抖,盯著楚陌,大顆的淚珠子滾落眼眶。
瞧她這樣,楚陌笑得燦爛:「不著片縷地殺人,殺完人還接著做之前沒做完的事。直到盡興了,才開始想怎麼處理我爹的屍身。」指點在她嘴邊,「那個時候,小小的我縮在我爹懷裡,緊緊地閉著眼睛。」
韓氏兩眼上翻,楚陌一把捏住她的後頸,不讓她暈,驀然寒了臉,一字一字地喃道:「我記事就是從你拿著駱斌雲的玉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