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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戎川伸出手,看著幾片晶瑩的雪花落在自己掌心,轉瞬即逝,輕輕嘆了一聲。
人生在世,譬如朝雪,壽若蜉蝣,轉瞬即逝。可是,即使是這短命的朝雪蜉蝣,也總能在這世間乘風而行,自在逍遙幾日,才化為塵土。
可是他的長清呢?他這短短的一生都被鎖在這樊籠裡,為民,為君,為國,到頭來為自己活過幾日?即使死去了,他所為的國民還要糟蹋他的葬身之地,榨取最後一點血。
這到底是什麼道理?
「我不甘心。」赫連戎川輕輕地抵著晏長清冰冷的額頭:「即使豁出我自己的命也好,我一定要讓你再活一次,只為自己真正地活一次。」
天色漸漸由亮轉暗,白茫茫的雪峰現出一片冷冷的熒藍。這裡是如此寒冷,刺骨的風嘶吼著,想要碾滅活人的每一寸血肉筋骨。
近乎窒息的冷,渾身都要凍僵了。
赫連戎川將晏長清更緊地摟在懷裡,又用披風罩住,默默咬緊了牙關。
時間就這樣一點一點流逝。
視線漸漸模糊,耳邊呼嘯的風聲也變得越來越遠。赫連戎川臉上褪進了最後一抹血色,卻仍倔強地,直直地跪著,大雪紛紛揚揚落在他的身上,慢慢將他變成了一個雪人。
天徹底黑了下來,月亮從層層黑雲中透出幾道微光,柔柔地照亮了那厚重的石門。石門後,一個單薄的身影匆匆跑了出來。
「殿下?殿下?」
尉瑾雙目紅腫,額頭青紫,他跪在赫連戎川身邊,輕輕拍了拍赫連戎川的肩膀。
「殿下,我師父答應了,你快隨我進來?」
赫連戎川保持著橫抱晏長清的姿勢,直挺挺地跪著。他的頭髮、睫毛和唇角全部結滿了寒冰,整張臉像紙一樣的白,一言不發。
尉瑾一愣,伸出顫抖的食指,在赫連戎川鼻尖輕輕一探,又猝然收回。
尉瑾猛地咬緊下唇,用袖子胡亂擦淨臉龐的淚水。他明明是弱不禁風的書生模樣,此時卻不知從哪裡來的蠻力,竟將雪地裡兩人一下拖起,胳膊交疊在他的肩膀上,顫顫巍巍,一瘸一拐慢慢走近了石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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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盡的,不斷向下墜落的黑暗裡,突然透出一絲亮光。
這亮光越來遠大,像是一團放光的白雲,還綻放著溫暖,還帶著淡淡的花香,逐漸籠罩了赫連戎川全身,然後慢慢將他向上託,向上託。
光芒越來越盛,近乎刺眼,赫連戎川眼皮一顫,緩緩睜開眼睛。
琥珀般的眼眸中倒映著高高的石壁穹頂,明亮的日光從高高的石穹頂投射下來,赫連戎川不覺用手擋住眼睛,支起身子來。
身下一片淡淡的涼氣。赫連戎川低頭一看,他身下居然是一個寬大的四四方方的透明冰床。
冰床四周寒氣繚繞,隱隱現出幾朵碩大的,含苞待放的曇花。銀白色的花葉無風自動,雪白如蟬翼般的花瓣層層合攏,散發著幽幽的如月色般的光。
在冰床另一邊,晏長清正在安靜地沉睡。
赫連戎川心中稍安。正要下床,伏在他床邊的尉瑾醒了過來,看見赫連戎川一愣,張了張嘴,半天才道:「你醒了?」
赫連戎川點點頭,微微有些困惑:
「我睡了多久?怎麼天都亮了?」
尉瑾輕輕地笑了,笑出眼淚。正要說什麼,身後卻響起了腳步聲。
一個高瘦的身影從黑暗中走出,一身雪白的長袍,長長的頭髮鬆鬆地束在腰際,面容清癯,眉目深邃,雖看不出年紀,但神色間卻透露出幾分滄桑。他垂眸意味深長地看了跪在一旁的尉瑾一眼,轉身向赫連戎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