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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肯搬走的,就好比我們今天要去拜訪的鐵阿先生,這位有名的人偶匠師只替盤鈴家做事,本來就沒多少經濟來源,一度跟兒女搬去新城幾年,說住不慣終於還是回來蝸居在這破廟裡,脾氣別提多古怪了;不過他和我祖母的關係倒是挺好,老人家們常聚在一起喝茶,於是童年的我和冰鰭時不時就要充當一回送茶會帖子的小廝。

越過光禿禿的樹梢,遠遠看見問道河對岸高埂上聳立著雁聲寺的屋頂,山門殿、大殿、藏經樓,三重青凜凜殘瓦有一種破敗的威嚴;可待我和冰鰭走過元寶似的如意橋,繞開雜亂的矮屋來到雁聲寺大門前,便能直接感受到整個建築早已不復原狀了——前庭中搭滿灶坯間,到處橫七豎八的拉起晾衣繩;見縫插針的零星花畦裡草木枯黃,瘦梅稀疏的打著骨朵,山茶花上蒙著灰塵,連顏色都渾濁了,濃綠的南天竺卻自顧自的掛上串串鮮紅欲滴的果實。這時候住戶大多都還沒下班,四下裡一個人影也沒有,唯有肥胖的花貓悠然躺在瓦塊壘成的煙囪邊,看到有人走近,它便縱身躍下房頂,尾巴擦著歪斜的矮竹籬笆踱了幾步,倏地躥上套廊角落的歪斜樓梯,一下子消失在那灰沉沉的幽暗中。

面對這種極富舊城情趣的冬季風物,冰鰭的臉色卻陡然陰沉下來,發出惱怒的抱怨聲:“這是人住的地方嗎!”

這傢伙為什麼突然火冒三丈,我當然再清楚不過,於是故意扯了扯他的衣袖:“別說得這麼難聽,會覺得不方便的只有你而已!”

“我就不信你呆在這裡會覺得舒服!”

“雖然是堂姐弟,但我和挑三揀四的大少爺是不一樣的!”

“亂提什麼姐弟!火翼,你忘掉爺爺說過的話了嗎?”

我頓時意識到失言——很早以前就已過世的祖父出於這樣那樣的原因,行事諸多禁忌,不讓我和冰鰭姐弟相稱還算其中比較正常的一例。不過話已出口也收不回來,我悻悻然低下頭:“好啦好啦,其實也沒那麼嚴重嘛……咱們快點把茶會帖子送給鐵阿師傅去!”

冰鰭也不再追究,只是朝那混亂的大雜院拋去近乎怨恨的一瞥:“真是的,都這麼多年了,這裡跟第一次來的時候都沒兩樣!”

第一次來的時候?那是什麼時候呢……對了,是幫千春送新年禮物的那一次!

六年級的時候,千春好不容易當上宣傳委員,所以很賣力的為元旦慶祝會出主意——讓全班同學每人拿出一件小玩意放進箱子裡,然後按學號輪流摸彩。現在回想起來這種遊戲實在是傻乎乎的,禮物也無外乎玩具書本之類;但當時大家都覺得好新鮮,因此興致高昂的準備著,同時也熱切期待意想不到的收穫。我就努力縫了福橘花紋的筆袋,興沖沖的拿去給冰鰭看,因為有一點可以確定——只要他“留心”的話,一定可以拿到這件禮物的。可是這傢伙不但一副不感興趣的樣子,還說什麼也不透露他自己準備的是什麼。

見人人都暗自盡心,作為積極發起者千春更是利用家庭之便,貢獻出寺裡閒置的香資箱來做道具,因此要把全班禮物都帶回家裝起來,那天我們恰好要去拜訪鐵阿先生,於是順道幫他把那大包袱扛到雁聲寺。我還清楚地記得黃昏的薄陰中,千春邊喊著“謝啦,兩位小姐”,邊一溜煙跑上幽邃歪斜的樓梯,背影霎時沒入百年前便已盤踞在此的暗黑裡,不一會兒又變戲法似的扛著大得離譜的香資箱順著扶手嗖地滑下,那陳舊的木欄杆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嘎聲,幾乎要崩斷坍倒,我們頓時被他嚇出一身冷汗,連冰鰭都忘了追究那句“兩位小姐”到底指的是誰了。

說起來那天還真發生了不少事,鐵阿先生難得心情好,居然送給我梅妃的小人偶作禮物,讓冰鰭和千春都羨慕得不得了。更意想不到的是當天夜裡雁聲寺居然又發生了火災,不僅鐵阿師傅同期的作品化為飛灰,連放在千春家的全班禮物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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