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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她聲音愈來愈低，乃至到徹底無聲，只留勻淨的呼吸，成去非仍就著薄衾一個姿勢擁緊她，在她沉睡的這一刻，湊近她耳畔，低低道了一句只有他自己可聞的私語。
第279章
鳳凰八年浙東叛亂於入秋前大體了結， 馬休率一眾殘部消遁海上，王師搜尋半月無果，於帝國而言，一來仍可算隱憂一件， 遂東南沿海警戒不可鬆弛， 二來此一役中，京口府兵推鋒而進，威名大震，於短短數月間便收復三吳諸郡，天心大喜的同時，亦懷大憂，京口府兵實際領袖乃成大司馬，乃時人心照不宣的事實， 這支遠甚中樞王師的流民軍隊， 於天子群臣而言，可仰仗，卻更需提防， 是以天子在例行封賞過後， 心緒依舊悒悒。
殿中，天子把弄著案上硃筆， 狀似無聊，一旁中書舍人見天子手底仍壓著此役軍報， 遂輕聲道：&ldo;今上， 您倘是看好了， 容臣整理。&rdo;
自韓伊因前大將軍之故橫遭杖斃，天子感其忠勇，便徵闢其弟仍擔此職，掌傳宣詔命，幾載相處下來，中書舍人與帝也愈發親厚，遂被引為親信。
天子卻似充耳不聞，盯著那軍報好半日，方輕描淡寫道：&ldo;都給朕燒了吧！&rdo;中書舍人聞言一怔，並無諫言，也並無動作，只道：&ldo;回今上，照我朝慣例，這要歸檔臺閣的。&rdo;
&ldo;韓奮，&rdo;天子淡淡一笑，&ldo;用不著你提醒朕，&rdo;他摔下軍報，起身負手踱起步來，大殿裡燭火一時只映著天子陰鬱的面孔。
&ldo;今上，&rdo;韓奮注視天子有時，緩緩垂下眼瞼，&ldo;今上當再耐心等候。&rdo;
天子步履一頓，低首看了看自己這一身繡服，冷笑道：&ldo;中書舍人，你說，朕像不像漢獻帝？走了董卓，來了曹操，當年你兄長為朕血濺太極殿前，彷彿就在昨日，&rdo;天子語氣忽傷感不已，茫茫看著四下燈火，&ldo;如今，滿堂再也尋不出第二個韓伊來。&rdo;
韓奮聞言隨即撩袍跪倒：&ldo;臣慚愧。&rdo;
天子搖了搖頭：&ldo;你起來，朕並不是這個意思，朕也不願你再做無謂的犧牲。&rdo;韓奮稍稍抬目，望著天子道：&ldo;今上，臣的兄長固然烈性可表，然也如今上所言，不過是無謂犧牲，臣更願意陪今上一同靜候良機。&rdo;
&ldo;當日東堂之上，如此良機，朕本以為大司徒偕僕射之力，難道還拿不下他成去非一人，&rdo;天子眼前掠過刺目血腥，仍不由一陣心悸，&ldo;卻不料成去非竟詐死，硬生生反敗為勝，朕事後每每記起，只覺脊背發涼。&rdo;
&ldo;如今天下兵權，三分他便控了兩分，除卻現如今看似安穩，實則不知懷著何樣鬼胎的荊州，天下大權，盡入大司馬之榖矣！&rdo;天子目中鬱極，君王的憤恨最終以暗啞之調道盡，韓奮見他身子晃了一晃，忙上前扶道：&ldo;今上！&rdo;
天子頹然坐下，換上一副疲憊面孔：&ldo;如今浙東大捷，朕又不得不賞，成去甫仍重回禁軍，京口府兵就在京畿腳下虎視眈眈，內外皆大司馬私人，朕往何處安身立命？&rdo;
局勢說盡，天子似是厭倦至極，渾身了無氣力，正欲示意中書舍人就此退下，卻聽韓奮忽道：
&ldo;今上不可如此灰心，大司馬能有今日，只在一字，便是忍，他既能忍，今上便也能忍，當日鐘山也好，東堂也好，無不是稍縱即逝之機，大司馬蟄伏隱忍一朝發力，乾坤扭轉，臣以為這也恰恰正是今上可效仿處，今上難道不曾察覺，日後也恰恰正是運轉之時？&rdo;
天子無語有時，方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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