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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眼就看到臺階下不遠處靜靜站著的戚長風。
從響木走廊出來便是清和殿的東側門,正對著一顆百年蒼松。戚長風一言不發地等在那裡,瞬間就和一眼望過來的小皇子眼神相會——
那一刻這位戚將軍的神色怎麼說呢?
很像是一隻做錯了事被主人嫌棄了的大狗,一副想靠過來又不敢靠上來的樣子,看得人心酸又好笑。
康寧笑了。
是我把他嚇著了嗎?他想。
他拾級而下, 像踩著雲朵的神仙一樣飄飄悠悠,慢慢走到戚長風面前。
小皇子是想要說點什麼的——安慰戚長風一句、或者佯怒撒嬌,但是他甫一張口,一縷殷紅刺目的血跡就從他淺粉色的唇角緩緩溢位。
接連不斷的劇烈情緒消耗幾乎把小皇子體內最後那點支撐著心血運轉的氣力都掏空了,他五臟六腑此刻都在翻騰,腦海中是情緒激烈發洩後的散漫和茫然,周遭的一切都恍惚飄散在雲霧裡,最終化為烏有。
康寧竭力想要再維持片刻的清醒,但是他幾乎在瞬息之間、就軟軟倒在戚長風驚恐的眼神中。於是他也只來得及在戚長風懷裡留下一句話。
戚長風心神俱裂地接住軟倒在懷裡的人,剛好聽到那兩個輕得像是就快要逸散在寒冬裡的字眼:「別走……」
「我不走,」戚長風捧著懷裡那單薄的分量,有一瞬間幾乎感覺不到心上人的呼吸了。他眼前發黑,只覺得胸膛中好像正被一隻鈍刀子生生插進去、連心臟被攪碎成一片血肉模糊。在那個當下,他整個人真的快要瘋了:
「分明是我在哀求你——康寧,求你了,不要離開我,不要走。」
——可他的哀求好像並沒有起到什麼明顯的作用。
那一日的昏迷好像成了一個不詳的開端,自那日以後,小皇子的身體情況急轉直下,他的臟腑被劇毒摧傷所帶出的症狀變得越來越劇烈嚴重。一開始還是不時的嘔血、昏睡、肺腑痙攣劇痛,可是很快,他醒來的時間變得越來越少,既而連日限在不安穩的昏迷中。
康寧開始極速地蒼白消瘦下去,只是短短數日,人已經如紙片一般纖薄——眾人幾乎快要急瘋了,徽帝根本無心其他,只和趙貴妃一起守在望舒宮,一連數日罷朝。
在這種情況下,小殿下中毒的訊息再也無法隱瞞下去了。
三九天裡,寒冬中的京城一片哀聲,京郊最以靈驗著稱的圓通寺香客日日夜夜從山下一直排到山上,寺廟的殿堂裡懸滿了康寧一人的長明燈和平安符,萬千民眾自發為他們萬千寵愛的小殿下祈福。
但是在悲傷的最中心,小皇子卻正限在一片連綿不斷的美夢中。
有時候他好像在夢裡變小了,他跑來跑去,舉目看到的都是大人千篇一律的腿和腳,於是他舉起胳膊要父母來抱。
徽帝從來都是有求必應的,他一把將小兒子舉起來放到脖子上,康寧瞬間就變得比誰都高了。
有時候康寧又好像已經很大了,在清風與日光下,他放鬆地騎著馬跑在一望無際的原野上。
一個陌生的、快樂又明媚的少女打馬經過他身旁——「小皇叔,快一點!」那美麗的姑娘喊道,「咱們太慢啦!快點追上父王啊!父王都快跑到山腳了!」
「你是誰啊?」康寧看著那女孩,心裡充斥著很奇怪的快樂和悲傷。他嘴邊有一個呼之欲出的名字,卻怎麼都叫不出口。
那姑娘好像也不覺得奇怪似的,只笑著回答他,「小皇叔,我是阿宛啊!我長大了,父王帶我來千里橫跨華北平原,他說:要我也走一走皇祖父走過的路!」
於是那些奇怪又莫名的傷感一下子就在康寧胸中散盡了,他在馬背上挺身前望,果然看到了他大皇兄遠遠的背影——他全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