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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應秋一眼就看出蘇向這名後輩對那幅畫觀感不佳。

其實這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如今的畫道大體分三派,文畫,禪畫和院畫。院畫講究法度工巧,力求形似,禪畫和文畫則不同,禪畫重意境,以禪心觀物,講究“空而不虛,寂而不滅”,文畫與禪畫相似,畫者以文心觀物,同樣重意境而不求形似。

外行人不明白其中道理,乍一看,大都覺得院畫比文畫好,其實二者優劣難分,只是追求的方向大相徑庭。文畫除了注重意境,還是文人為抒發性靈,標榜氣節逸品所作,文畫的好壞不能單以畫來品評,還要看到畫外,要看作畫者的品格學問才情。

就拿蘇向蘇絳真來說,他為人清高,畫出來的朱竹才有氣節,若換一個佞臣來畫,就算畫得再好,也與“氣節”二字沾不上邊。

拿出那幅臘梅圖的文士叫趙思誠,是個寧折不彎的角色,這幅臘梅圖出自他的手,在氣節品格方面就過關了,在此基礎上,再觀畫上題詩,賞其才情意趣,就是鑑賞此畫的方法了。

蘇向最先品鑑趙思誠的畫,笑道:“這梅枝蒼勁非常,不像是用筆畫成的,想必思誠是折了梅枝,沾墨拓印的吧。”

“先生好眼力。”趙思誠道,“我不光用了拓墨法,枝上的梅花也是灑點畫成的。”

“別出心裁。”蘇向點頭稱讚。

這時有人稱讚道:“思誠的題畫詩也是絕佳……銜霜踏雪伴鱗苔,昨夜臨寒照月開。一萼最先知臘破,百花復始覺春來。有此詩相配,這幅臘梅圖的意境已臻上乘。”

有人說道:“真是越看越喜歡,不知思誠願不願意把這幅畫轉讓與我?”

有人故意道:“許兄出多少錢?”

姓許的文士笑道:“思誠志趣高潔,我怎敢用財帛侮辱他。”

徐應秋哈哈一笑,揶揄道:“莫不是想白嫖吧!”

趙思誠連忙收起臘梅圖,拱手道:“謝過諸君厚愛,不過這畫我沒打算轉手,許兄要實在喜歡,隨時來我家中做客,雖然那株臘梅花已落盡,但我把梅花都撿起洗淨了,用蜜漬過,是絕好的佐酒菜。”

蘇向笑道,“兩年前還嘗過思誠的蜜漬梅呢,思誠可不要厚此薄彼。”

鍾懷玉在一旁看著眾人品鑑畫作,倒是咂摸出了幾分味道,原來諸位名士更注重畫裡的文氣,工巧反而是次一等的了。想到這裡,不免有些心疼自己那二十兩銀子,二十兩銀子,到芙蓉苑打茶圍,能睡幾次漂亮姑娘了。

有趙思誠“拋磚引玉”,接下來其他人也紛紛拿出自作的或是收藏的畫作,這次雲泥社的聚會,諸人都是早有準備。徐應秋與沈青藤未參與雲泥社,也在一旁品鑑。

韓玄滌彈完了琴,醉眼朦朧地品頭論足了幾句,往欄杆邊上一躺,就發出雷鳴般的鼾聲。這位詩仙雖然才高八斗,但身份敏感,在場諸人除了寥寥幾位不在意宦途的,都不太願意與他深交。

眾人品鑑了幾幅畫,有人還拿出尚未題詩的畫請蘇向題了一闕詩,如此交流了一個時辰左右,有人忍不住問道:“絳真賣關子賣到現在,也該告訴我們了。”

“不急。”

蘇向笑了笑,把眾人帶到一旁。

水榭旁有個尺餘深的小池,池壁上塗了麻灰,僮僕剛把池裡換了清水。

有人問道:“絳真到底要做什麼?”

蘇向道:“諸君浸淫畫道已久,對諸般畫藝爛熟於心,不過諸般畫藝裡,有拓墨灑墨潑墨濃淡的法子……統而論之都是用筆用墨用水的技法,今日我有一藝,謂之水畫,請諸君一觀。”

眾人心下好奇,只見蘇向命僮僕拿來丹青墨硯,調和顏料後,便執筆在那水面上畫了起來。

顏料浸入水中,水面不一會兒就渾濁起來,有的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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