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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明觀坐落在玄都北邊的鹿鳴山上,掩蔭於碧綠桑槐中,是一間子孫廟。這觀裡師徒代代相傳,一直都只有伶仃的個道士。這類道統單薄的廟觀,極易出現青黃不接的狀況,大概在前朝隆玄年間開始,玄明觀就沒再出過一個種道的修行者。
但玄明觀道統雖然沒落,此觀的建制仍不失氣派,佔地三十餘畝,該有的門臺宮殿、鼓塔鐘樓是一個不缺。只因前任玄明觀主頗善經營,不光把世俗產業操持得井井有條,百年前,還應崇玄署開館布學之召,放下道門宮觀超然世外的身段,在這兒開設了一間道學院,名曰“鹿鳴”。玄明觀主擔任這鹿鳴書院的山長,向四方學子講道,擇其優者,推舉給更高一級的崇玄署的署學。
二十餘年來,鹿鳴書院裡已出過兩百餘名署學生,據說其中有三十餘人最後拜入道門正統,修行真傳法門。這三十人裡,又有七人分別進了道門三聖地與乾元學宮。如此,因這鹿鳴書院的存在,玄明觀雖然道統沒落,名望卻日益見長,也算是東邊不亮西邊亮了。
鹿鳴書院建在山中,廬舍清幽,館閣雅緻,是個讀書的好地方。除了書院的學生,也有外來的人暫居此地。有些是書院主動邀來的名士,還有則是像李蟬這樣,或求清淨,或慕名,主動過來的人。
如今的玄明觀主兼鹿鳴書院山長名喚孫景然,年近知命,相貌頗為儒雅。杜晉遊引李蟬登門拜訪,李蟬又從老畫匠們送的文房四寶裡邊取出一方玉黛石硯,送給孫景然做贄禮。一番接觸過後,便在鹿鳴書院西側的清心院覓得一處居所。
鹿鳴書院常在的學生有七十餘人,多住在書院東邊新修葺的學舍內。西側的舊學舍,環境自然簡陋破舊許多。
杜晉遊離開後,書院的直學領著李蟬和裝行李的牛車,停到清心院外。院門兩邊“雨盡聽白鹿,山空見道心”的對聯漆跡老舊,顯然是有些年份了。
這院裡有六間學舍,五間都空置著,只有最東邊那間學舍裡住了一名書院學生。這學生姓劉名簡,出身府吏之家,母親又心思靈巧,故家境頗為殷實。但這樣的家境負擔道學院的束脩加上習練內家功夫的消耗,也是十分勉強,為了省些資費,於是住在這舊學舍裡。
劉簡素來覺得這地方過於冷清,見到有人住進來,迎接得十分熱情。李蟬化名李澹,問過劉簡故鄉在黎州北邊的景川,便自謂黎州南邊的清陵人士,選了最西邊的學舍住進去。
清心院的六間學舍被一道月門隔成東西各三間,劉簡見到李蟬選在了西邊,便知道這位新住客大概是個好靜的人。
西院雖然破舊,地方卻不小,學舍前邊白牆黑瓦圍出長五丈,長十二丈空地,鋪以青磚,是用來練武的地方。院角栽有一株三人合抱的大槐樹,恰逢日沉時分,霞映牆紅,樹蔭階綠,十分幽靜。這時節涼熱適宜,又沒有蚊蟲煩擾,正適合山居。學舍內陳設簡約,隔為前後兩屋,前屋有桌讀書,後屋有床睡覺。這裡定期有人打掃,只在角落處積了些灰。
李蟬帶來了現成的床褥,略作清理後,鋪好床,把幾個木箱推到床下,收拾個大概,眼看到了晚間吃飯的時候,便找到東院的劉簡,一同去了趟齋堂。
李蟬身邊帶著一夥妖怪,就算有些妖怪可以靠著汲取天地元氣而辟穀,他日常的飲食消耗也比常人大得多。不過這問題也好解決,在齋堂吃過飯後,李蟬找上管理齋堂的齋長,送上一些財帛,以自己練武消耗甚巨為由,請齋堂的雜役每日送些飯食去清心西院。
那位齋長自己就練過一陣子玄明觀的《龍象拳》,練得最狠的時候,每天食肉十餘斤,一個多月吃了一整頭牛,自然不疑有他,收錢應下李蟬的要求。
如此大略解決了衣食住行的問題,回到清心西院,天色已暗。四近無人,李蟬開啟畫卷。有了掃晴娘和紅藥幫忙,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