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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含真向直學打聽清楚狀況,午時過後,便去到玄明觀西邊的清心院,去尋那誤人子弟之徒,講一講道理。這位講書是個直性子,就算鹿鳴書院裡暫住的人大都有些來頭,他也不懼。

知道劉簡定會為難,崔含真此行,並未知會自己的這位學生。結果來到清心西院,卻走了個空。尋書院的雜役一問,原來住在這兒的那位郎君,一大早便騎著馬,下山去了。

李蟬並不知道自己已被視作誤人子弟之輩,不過縱使知道了,被罵慣了左道妖人的他也不會放在心上。

今晨,杜晉遊便牽來兩匹白騅,此馬有妖魔血脈,據說當年聖人征戰西方時,這種馬曾列為九駿之一,便連玄都的神吒司右禁裡頭,也只養了兩匹。那白騅馬起先有些不安分,與李蟬對視一眼,就老實得跟只鵪鶉似的,馱著他輕快地下了山。在山上過去許多日,山下的農田裡已開滿菜花。偶爾可以看到青色土丘上邊,點綴了一抹殷紅如血的山石榴。鹿鳴山下,阡陌旁邊,盡是玄明觀的恩田,田間的農家兒女,見到兩匹威風的白馬,紛紛放下手頭活計,側目往來。李蟬多日未曾下山,一揚鞭,白騅如風般踏草而去。

從城北的新曹門進入玄都,李蟬便與杜晉遊分開,在玄都各處逛了一陣,到西市給二夜叉買了青紅二色兩頂漆冠,在新明坊見到一位穿街走巷的磨鏡客,停下看了一陣,卻覺得這磨鏡客的手藝還不如塗山兕利索,興致缺缺地離去,轉到清音巷沿街買了些領抹珠翠之類的飾物,蜜餞果子等食品。

過清音巷,沒一會兒,又穿過了半日坊。洗墨居的桐木匾額旁邊,一樹槐花都開了,白盈盈的綴了滿枝。對街的銅鏡鋪子也關了門,那位呂老在玄明觀西的山崖上入畫跟人鬥法,鬥了這麼些天,也沒有鬥完的跡象,不知幾時才會出來。

過了半日坊,李蟬調轉馬頭,去向城西的真武門。到了真武門附近,便把馬栓到龍光街的牌坊柱邊,去向那間久違的兵器鋪。

兵器鋪裡的學徒雖只見過李蟬一面,卻沒見過易容的李澹,只看見這位郎君騎著匹一看就來歷不凡的白馬,便以為來了大生意,熱情領著李蟬去後屋見程煉。

曾視劍如命的老鐵匠贈出眉間青,與昔日的心結作出割捨,精神頭卻肉眼可見的好了起來。相隔一月,李蟬再來兵器鋪裡,那個奄奄一息,行將就木的老頭,雖然身子仍然精瘦,卻像坨百煅的赤銅,面板都好似泛著銅光。

程煉揮手把學徒趕出去,盯著李蟬,目光在他肩頭、腰胯、膝下略作停留,遲疑道:“是你?”

李蟬坐到桌邊,“認出來了?”

程煉打量李蟬,說道:“劍有脊,人有骨。劍刃傷了,劍脊難損。人皮變了,骨相難改。”

李蟬道:“真是目光如炬,原來你平時也是把人當劍來看待的。”

“閒話少說。”程煉一擺手,目光停到李蟬腰間,“怎麼不見你隨身帶劍?”

李蟬道:“眉間青麼,在別人手裡。”

程煉眉頭一皺,盯著李蟬,緩緩道:“我贈劍於你,是覺得你配得上。”

李蟬笑了笑,“她敢以凡人之身,向修行者揮劍。”

程煉一愣,追問道:“殺了麼?”

李蟬道:“殺了。”

程煉眼裡閃過愕然之色,想起前些日子在玄都城裡鬧得沸沸揚揚的那個希夷山道士之死。他向窗外望一眼,壓低聲音:“在望雀臺上?”

李蟬點頭。

程煉眉毛一挑,哈哈一笑,“好!殺得好!”又說:“你今天來尋我何事?”

李蟬道:“託伱再鍛兩柄刀,一柄橫刀,一柄障刀。”

程煉心有疑惑,日前才有位女子報的李蟬名號來買了刀,李蟬卻又來了一趟。但見李蟬是易容而來,又惹上了莫大的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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