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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剛至,望雀臺的瓦櫳下燈籠亮起,與留朱坊畔群集的飛燈相映,猶如漂浮的片片金鱗。距那顧九娘一曲魔音,殺人離去,已有幾個時辰,百姓騷動一陣過後,魚龍會仍然照常舉行,。臺上,一架紙紮的桃樹枝節巨大桃樹花枝繁盛,跳儺舞的送魂女唱著“桃山萬仞,惟魂是索”,那熒煌桃花燈便如落花飄飛,混進漫天飛燈裡。

李昭玄頭回來到玄都,第一次觀看魚龍會,原本是滿心期待。事實上,魚龍會的戲目也的確足夠精彩,有些花樣,便連玉京城裡都不曾見過。那青旦紅生的一曲絕命詞,更是讓他震撼許久,不能自已。但也因為那一襲青衣的驚豔,令後邊的戲目都變得索然無味。

入夜後,綠袍老者與徐應秋等一干文人,走下望雀臺,進入留朱坊裡的會仙酒樓。會仙酒樓是玄都屈指可數擁有釀酒權的正店之一,分為四層,越是樓上,酒越好,歌姬也越美。城中豪客把登樓喝酒叫做登山,上一樓,謂之登一山。徐應秋等人,便是登上會仙酒樓二山飲酒。

樓內酒酣,到了戌時,天黑下來,會仙酒店樓門口傳來一陣驚呼聲。一名男子手裡提一個蠟布包裹,裡邊圓滾滾的,不知放著幾個什麼東西,還在外淌血。男子膚色黝黑,雖穿著一身飄逸長衫,長相卻像個憨厚農人。但他腰挎劍匣,大開大合的步伐,頗有豪俠氣概。

此人正是曾在大覺精舍門口,向販夫走卒講道的劉紈。他提著包裹,帶著一身血腥氣,登上三樓,見到諸多文士。

有人喊道:“劉郎怎麼來這麼晚?”

劉紈把蠟布包裹往地上一扔,骨碌幾下,滾出三個頭顱,一個青面獠牙,一個鶴髮雞皮,一個獨生一眼,都是非人之類。他爽朗笑道:“剛斬了三隻妖魔,給諸位助興!”

席間歌女見狀,驚聲尖叫,諸位陽門文士卻面不改色,有人稱讚道:“好,我敬劉郎一杯!”

又有一個白衣文士喊道:“劉郎如此英雄,我也願效仿劉郎斬妖下酒,諸位稍待,我去去就來。”

白衣文士說罷,便告別陪酒的歌妓,提劍大步離開會仙酒樓。

李昭玄喝下幾盞會仙酒樓的招牌美酒“錯認水”,這酒由荸薺釀製,酒液清澈與水無二。酒不烈,可李昭玄酒量不佳,只幾盞就染上幾分酒勁,臉紅到了脖子根。想到那左道之士的驚人之舉,又被此刻的情景一激,心頭湧上一股熱血,大步走到徐應秋身旁,行禮道:“我亦欲斬妖,身旁卻沒帶兵器,請借徐先生寶劍一用。”

徐應秋一怔,笑道:“如今局勢迷亂,殿下雖有龍氣護身,也須知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李昭玄爭辯道:“就連庶民都能不懼妖魔,我豈能退縮人後?”

徐應秋哈哈一笑,“殿下心存俠義,就已經十分難得了。我自然是不吝借劍的,不過,還是等殿下拜師學道後再說吧。”

李昭玄臉漲得通紅,卻知道再爭下去也沒用,心頭熱血一下就被澆熄,嘆息一聲,拂袖坐到一邊,喝起悶酒。

劉紈來到綠袍老者殷如晦身邊,行了一禮,二人交談幾句,殷如晦問道:“今夜玄都局勢如何了?”

劉紈坐到酒席邊,雖是文人,動作卻帶著些匪氣,把盞仰頭喝盡一盞綠蟻酒,說道:“混入玄都的妖魔不少,不過這些妖魔行事沒什麼章法,雖有些百姓遭了害,那幾處重要的神壇都沒被攻破。我方才追蹤那雞腳老嫗,想尋到這些妖魔的根腳所在,卻發現它們只是憑著本性在玄都興風作浪,似乎並無指揮。”

旁邊有人說:“這些妖魔混入玄都,就已攪得人心惶惶了。昨日便有東臺諫議大夫上奏,說尚未西行便已妖魔四起,是國運動盪之兆。人心未定之際,若貿然去國西行,玄都恐生變故。勸聖人改變心意。”

另一人冷笑:“這位左諫議話裡藏鋒,是在挑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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