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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別的強烈要求下,費臨被直接送進了icu,當然,icu還有空床,他們作為醫務工作者,也不能主動擠兌醫療資源。
而費臨的主管醫生李智,剛好是沈別同屆的校友。
前段時間的瓜吃得驚天動地,冷不丁就見到了本尊,李智還有點驚訝,既然是同屆校友,一起上過大課的,沈別又心繫費臨,話頭也就聊開了。
沈別很討厭別人對自己的治療方案指手畫腳,所以,儘管也參與討論,只要方案在他這裡過了眼,他也不會多說。
只是,費臨沒有醒來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沈別換了隔離衣,坐在icu的病房裡,費臨的床邊。
山下的二甲醫院,icu不是獨立的病房,而是一個長長的通間,裡面24小時都有值班護士,每張床位上都有繁複的搶救機器。
那些機器時不時發出「嘀」聲,彷彿是提醒——機器下的人還有生命體徵。
沈別很久沒進過icu病房了,這樣的病房裡有一股腐朽的味道,那味道大概來自於躺在這裡經歷生命最後時光的人們。
在肺裡墜積的痰液,排洩物,老舊的、陳緩代謝的身體,等等。
不怎麼通氣,每天再燻上一次消毒水。
那些微小的分子隨著布朗運動,擴散到這裡的每一個角落,它們好像是那些人的意志,掙脫出軀體,想逃離這裡。
午後的陽光被厚厚的遮光布擋住。
藍色窗簾,白牆,紅色電子鐘,米白色的地板,時間變得很沉默。
沈別不想去注意費臨隔壁床是什麼人,但實在離得很近,沈別在心裡淺淺嘆息,這副模樣,也是生命的樣子啊。
真讓人遺憾。
沈別看向費臨,床上的青年已經褪去潮紅,氧氣閥罩在口鼻處,起了淡淡的霧氣。
沈別能聽見自己手腕上機械錶走動的聲音,費臨遲遲沒有醒過來。
那種抽離感幾乎要把沈別擊穿——早上還對他說「我也不想勉強你」的青年,轉眼就這樣躺在病床上,而命運是一個大寫的問號。
可他也太明白,生死的界限可以很長,也可以很短。
沈別很後悔沒有和費臨一起下水,或者沒有把費臨看得再緊一點。
這幾乎是無解的,他不知道費臨什麼時候吃了抗組胺藥,也不會想到身強體壯的費臨,會游泳游到中暑,哪怕他跟著費臨下水,估計也沒法預判。
哦,當然,費臨中暑這事,沒什麼不可能的,在醫學上來講,這完全合理。
隨機又不隨機,並不是每個吃了抗組胺藥去游泳的人都會中暑。
偏偏是費臨,去他媽的運氣。
沈別還是沒來由地懊惱,從醫以來內心最深處的恐懼包裹著他,正因為學醫、從醫,所以他清楚地知道,大部分時候,醫生有多無力!有多少模稜兩可的話只是為了安撫病人和家屬。
對症支援,是啊,除了對症還能做什麼呢?他們解決不了病因的時候,只能對症支援,然後聽天由命。
熱射病的死亡率高達80。
他最好只是簡單的中暑。
可是,簡單的中暑早該醒過來了。
「——噗」
鮮紅的血線噴出來,濺在費臨的病床上,自己身上,還有地上。
「啊!這位家屬,你怎麼了?」icu裡值班的小護士驚恐地捂住嘴,問道。
原來,氣急攻心真的會吐血。
沈別一直表現得很平靜,認真聽醫生講話,給與答覆和理解,沉穩得彷彿在icu也是讓人放心依賴的教授。
平靜到讓人以為,他和費臨的感情也沒有那麼好,又或者,他專業素質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