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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跪倒在地上,疲累的雙眼險些就要徹底閉合。在天昏地暗之前,那抹火紅的衣襬闖入我狹窄的視野。
一時間我並未認出對方是誰,我只憑藉著本能扔掉手中的長劍,匍匐在地上向前艱難地挪動到那個人的腳邊,顫巍巍的指尖攥緊他的一寸裙襬。
“救……救救……”我感覺自己的鼻腔、口腔、耳朵、胃裡、甚至是眼眶裡都被海水灌滿。
“救你?”她的聲音空靈,半分不近人情,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觀看海潮落幕的過客。
“救……”我嘗試著從吞噬一切的海水中託舉起那個名字,“澄瀾……水裡……”
我不知是從哪裡搶來的力氣撐起自己近乎骨折的脖子仰視這個人,而那雙血紅的眼眸並未注視著我。
她扶著身側的引魂燈,和燈盞中的靈魂悄聲耳語:“又要麻煩你了呢,幫這小子撈個人吧。注意安全,找不到就算了。”
燈盞裡的魂魄緩緩鑽出,他在照宜的臉上輕啄了一下,轉身潛入未知的海域去尋找與他同源的魂魄狀物。
但潮汐舊址中的魂魄不止澄瀾一個,還有當初成千上萬在此埋骨的「潮汐造物」。所以那魂魄在水下找到澄瀾花了不少時間,索性最後帶著他一起藏進了引魂燈裡。
她這才有了與我對視的想法,卻見我直勾勾地盯著引魂燈,彷彿下一秒就要撲上去搶走被她私藏的魂魄。
但實際上,那時的我早就失去了全身的力氣,哪怕是此刻奄奄一息的澄瀾我可能也抱不住。
但這個明明穿著明豔的女人卻冰冷地問我:“想他活下去?”
她讀懂了我的眼神,無需我的回答就自顧自地提出了條件:“跟吾走,替吾做事,吾就把他還給你。”
我殘破的喉嚨只能發出斷斷續續的嘶啞聲,但我一定會答應她,就像澄瀾不顧一切救我一樣。
“你答應了?”她的語氣多了幾分調侃,但她的第一道命令卻是,“很好。現在,鬆開吾的裙子,自己站起來。”
她明明知道我已經沒有任何力量,讓一條奮力掙扎的溺水海魚。
但也有一種可能,她也知道我在拿回澄瀾之前不會放棄掙扎。
我已經找不到長劍的位置,只能用雙手撐著上半身。一雙手不夠就用手臂,兩條手臂不夠就用臉,上半身不夠就用雙腿蹬……我像一個自學爬行的生物在海灘邊扭曲著全身每一塊還能活動的骨頭,耗費了將近一個時辰才歪歪斜斜地跪坐在地上。
而照宜仍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也不知道她從這詭異的行動裡看出了什麼,總之她沒有給我片刻喘息的時間繼續提起她的命令:“起來。”
沒有辦法,用僅剩的還能活動的牙齒咬破舌頭,鮮血順著咽喉沖淡了海水的禁錮,我東倒西歪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全身上下粘滿了溼漉漉的沙土,比那街邊討飯吃的乞丐還不像話。
無神的雙眼凝視著照宜的眼眸,我像個破破爛爛的機械一樣等待著下一步的指令,卻還能看出她眼中的幾分欣慰。
“這才對。哪怕是面對雲螭以前那群瘋子,你爹也從來不會下跪,更不會趴在地上求人。”
“……他不是我爹。”
“能說這麼多字,看來還有力氣,”她輕易激起我對魘的怨恨,又刻意迴避了這個短暫的話題,“那麼,跟著吾,自己走回鳳城。”
那一刻我才明白,恨意該是這個世上最保值的燃料,簡單的挑逗就足以支撐著我艱難地走完全程。
踏入鳳城最繁華的丹陽大街時,我的雙腿已經不必用灌鉛來形容。它們簡直就像幻肢一樣託著我的上身,像被輸入了指令不知疲倦的工作機器一直前進著。
直到照宜停下,我才如夢初醒地愣在原地。鳳落急匆匆地跑來接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