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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出了院門,被明晃晃的日頭一閃,不覺停住腳步閉目長嘆一聲。
身旁內侍們俱都忐忑小心,丁點兒聲音也不敢發出來,罔論敢膽大包天的前來勸他。
天子心知話說的重了——他何嘗不明白徐思的性情?他分明就是欲加之罪。只是如今的時局,已不由他再走回頭路了。
他心中萬分沉重,幾乎邁不開腳步。可這一步大約也是遲早要走出去的吧。
一旦冊立了維摩,為了他的身後之事,也為了局勢穩定,他勢必要打壓疏遠徐思,抬舉維摩的生母。
如今就只是早了一步罷了。
他久久佇立不動,半晌,終於抬起腳步。那一步邁下之後,只片刻之間他便彷彿垂垂老矣。眼眸中那些尚還稱得上柔軟的情緒枯朽殆盡,就只剩一個冷酷很辣的老人了。
他忽就想起當年讀書,讀至晉獻公費勁心機的打壓申生時,心想究竟是何等美姬幼子,值得他殺長子、盡逐諸子以成全。如今卻是已明白了。便如申生所說,只因為沒有這個人,他便居不能安、食不能飽——人心軟弱,本就容易貪戀溫柔富貴,何況他畢竟已是老了。若真能如晉獻公那般只為私慾活著,也未嘗不是一件幸事。可惜終是不能。
他終是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辭秋殿。
天子盛怒而去,這在辭秋殿中是前所未有之事。殿裡下人們都膽戰心驚,不知究竟是何事觸怒了天顏,是否大禍將至。
殿內一時風雨欲來。
徐思只閉目養神。
翟姑姑就在外頭伺候,天子的話她倒是聽得*不離十,也只覺得驚心動魄。此刻侍立在徐思身旁,不由就問道,“娘子,陛下他……”
徐思方才回神,倦怠道,“早晚都免不掉的事,媽媽不必害怕。”
翟姑姑聽她話中還有隱情,便問,“……娘子為何這麼說?”
徐思自然明白,以天子的脾氣和心機,必然是早有主意,就只是藉著這麼個由頭髮作起來罷了——就他的話來推測,看來他終於是下定決心要冊立維摩了。徐思一開始她便知道贏面不大,對於今日局面也隱隱有所預料,因此並不覺得害怕。
反而是隱隱鬆一口氣的。
只是想到天子又是由如意的事切入,也不免對他二十年不變的秉性生出些厭煩和懈怠來。
徐思無心作答。翟姑姑也不能繼續追問,便又規勸道,“娘子既然知道陛下不喜歡四姑娘,又何必非要說出來招惹陛下呢。何況小孩子家家的,誰還不受些委屈,縱然放著不管,過一陣子也就沒事了。”
徐思道,“怎麼會沒事?就只是像毒蛇一樣從水面沉到水底,在暗處時時恫嚇著你,在不知哪個時刻冷不丁的竄出來咬你一口……”徐思彷彿自言自語一般,“媽媽可還記得靜宜公主?”
翟姑姑茫然了好一會兒之後,才終於想起來——徐思少女時正是因為遇見這位公主,才被前朝那個瘋子皇帝給盯上。
徐思道,“‘此女妖,必為禍水”……就是這麼一句話,便有人將前朝敗亡之因推到我身上。有識之士都知道是無稽之談,可媽媽覺著人或我就當真半分沒此言左右嗎。”她停頓了片刻,又道,“且我被迫入宮時又才多大?可時至今日,當年所見所聞依然歷歷在目。”
“這世上有些事過一陣子就算了。可另一些事,卻是會纏人一輩子的。”
此刻二郎的事終於暫且告一段落。想必日後天子不會再常到辭秋殿裡來,她也終於可以緩一緩時時繃緊的神經,安心順著自己的本意,去做一些早就該做的事了。
徐思便問道,“如意還沒有回來嗎?”
翟姑姑道,“還沒有。不過宮裡不比外頭人多手雜,公主定然不會出事。娘娘若還不放心,便再加派些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