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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三口來到醫院正趕上週衡的媽媽秦徽茵正在跟周衡說話。
周衡看著床尾,眼睛黑沉沉的像是塵封經年的珠玉;他的病服袖子卷至中段,露出的手臂是生活中很難見到的漂亮瓷白色;長指微微內扣擱在床邊。
週末趴在他身邊睡得打呼。
秦徽茵看到聶東遠一家起身打招呼,端曼曼立刻緊走幾步,兩個人首次見面隔著寬闊的病床站著敘敘說著客氣話。
“寬闊”的意思是大澳醫院貴賓病房的病床尺寸是普通病床的兩點五到三倍。比端午房間的床都要大一圈兒,而端午房間那張床已經大到足夠她跟李一諾在上面人來瘋地打滾兒了。
聶東遠跟周衡的爸爸周成川打完招呼把端午輕輕推出去,讓她跟病床上的青年打招呼,端午看著床上顯然意識不清的青年,根本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她也根本不覺得她說的話他能聽到。
端曼曼以為端午忘了青年的名字,在跟秦徽茵交談中撥冗囑咐:“叫周衡哥。”
端午盯著青年,中規中矩地道:“周衡哥,我是端午,祝你早日康復。”
端曼曼不好意思道:“我家端午打小就這樣,慢熱,笨嘴拙舌的。我在網上查過,這種手術術後出現這種狀況好像不是個例,清醒的機率是很大的。”
“老周弄來的都是腦科的權威,他們開始也這麼說,畢竟是腦袋上的手術麼,但是術後四天都沒徹底清醒,他們的話就比較保守了。老周昨天晚上把家裡的保姆弄走,自己來陪床了,就剛剛,你們來之前,值班護士跟我說老頭兒半夜在院子裡一圈兒一圈兒地走。”
秦徽茵叨叨著,眼角就有了淚意。
“以前整天加班啊,你說他,他嘴上應你,一沒注意又熬夜到凌晨一兩點。一點徵兆都沒有。只有兩回,睡得很早,第二天我問他,他說頭疼。”
端曼曼低頭看看床上面貌清俊的年輕人,無限唏噓。
“那現在醫院是什麼意思呢?”
“在做高壓氧治療,配合藥物、針灸。也說要他的家人朋友透過聲音和撫觸嘗試跟他溝通。他的朋友我們都沒通知,目前就我跟他爸爸。小週末就直接睡在他的病床上。聽老輩兒人說小孩兒陽氣重……”
周成川斥道:“無稽之談。”
秦徽茵苦笑:“他這一病,我是什麼都信了。”
聶東遠得知周家的保姆阿姨一個請假回家,一個昨晚回去時有點低燒還沒來送飯,立刻要請周家夫婦出去吃,不遠,就在醫院兩條街外的一家中餐廳。周成川起身就走,特別果斷,一點也不像秦徽茵口中在樓下繞圈兒的父親。秦徽茵卻有些猶豫,保姆也不在,沒有人在病床前盯著她不放心,再說,週末也在睡呢。
秦徽茵攏了攏肩上的寶格麗絲巾,道:“你們跟老周好好聊聊。我就不去了。”
端曼曼非常理解她的顧慮。她看看床上迷迷糊糊的周衡和趴睡的小週末,跟端午說:“你替你秦阿姨盯著吧,我們最多兩個小時就回來。”
秦徽茵不同意,卻拗不過端曼曼,端午在其本人也同意的情況下最後留在病房看護周衡和週末。
窗外樹梢上還有未死的知了,叫聲斷斷續續的,丟了盛夏時分叫成一條直線的囂張,居然有點垂死掙扎的味道。
秋風裡還有微末的太陽的溫度。
起先,端午並沒有注意到矮几上的大馬錫相框,她只是百無聊賴地四處檢視,盤算著回去要怎麼跟李一諾描述這間自帶浴室冰箱、有客臥、有大涼臺的優質病房。但是這病房總體面積卻不算大,也就不到90平米,只十分鐘,端午就看通透了。週末沉睡中發出數聲模糊不清的夢囈,大約正在夢裡跟人打架,小拳頭握得緊緊的,她悄悄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屁股,眼尾一帶,就帶到了那兩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