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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無光,長街寂冷
祈京的長街上,一盞燈籠微明,在漆黑的夜色中緩緩前行,燈火微弱,讓人無法分辨出是螢火還是燭光。
這一點火光能在黑夜中描繪出一對先生與學生的輪廓,卻照不亮這滿城的夜色。
黯淡的燈火在夜色中移動,如同一隻漫舞的螢火蟲。
忽然間,燈火不再移動。
“啪!”的一聲輕響。
燈籠墜地,一縷微風剎那間拂遍整條長街,吹淨了磚石間積澱已久的塵埃。
長街上,傅廣書與莊佩文相對而立。
傅廣書一隻手緊緊地抓住自己的臉頰,手指都幾乎嵌到了肉裡,似乎是在竭力試圖將自己的臉頰掰回去。
而他的另一隻手則指向了莊佩文的咽喉。
靈念起於意識,環於臂端,繞於指尖。
這剎那間的一指,猶如單騎鐵槍破敵陣,一指便向性命來!
所幸,這一指未能觸及莊佩文的咽喉。
一隻手牢牢地抓住了傅廣書的手,一如當年初入私塾提筆時的握手相教。
“遊歷十年,你竟已是修士?前些時日相遇時先生竟未能看出,是先生眼拙了,能步入修行一道,廣書你已超過常人太多了。先生開悟修行半輩子,終是止步於鍛體,連真正的修念境都未曾踏足,因此連你的修行天賦都未能看出,真是愧為人師。”
莊佩文口中嘆息,眼神中卻有欣喜。他抬手握住傅廣書的手,道:
“先生實力低微,於修行一途,實是沒有拿得出手的本事。本來,想著你十年旅行途中或有險阻,便窮畢生所學為你留了一道護身符。你這身布襖是你父母所縫,先生知你會常帶身旁,便留靈念印刻於布襖中,關鍵時刻或可救你一命。如今你既已踏足修行,若是想學,先生可以教你。此法其實不難,你於雲間道中識得的友人是修行大能,先生這法其實算是貽笑大方了。”
莊佩文仔細看著傅廣書身上的破襖,眉頭微皺,關切道:“先生所設的靈念已經耗盡,廣書,可是旅行途中遇到過什麼危難了?”
傅廣書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有兩行清淚無聲落下。
那日,他於祈京狀元樓以破襖懸樑自盡,正當他意識消散生機將滅之際,卻有柔風撲面護他周全,隨後那破襖又自行解開使他摔落在地,這一摔才摔沒了他輕生的念頭。如今看來,正是莊佩文在布襖內設下的靈念救了傅廣書一命。
傅廣書唇齒微張,神情猙獰,似在掙扎,似在扭曲。
莊佩文看著傅廣書的神情,微微嘆息,他伸手替傅廣書拉開那隻抓著自己臉龐的手,道:“讀書一道,譬如拾柴入柴房,你遊學十年只是搬柴入屋,柴火堆疊雜亂只會白白佔了柴房太多空隙,乾溼硬軟堆疊一處夾以雜草飄絮又不堪大用。讓你參與三試,只是為了讓你能有個機會磨練自身,重新整理自己的柴房,有個機會一觀這世間的星火。先生、還有你的父母,從未要求你考取功名利祿,此次你能躋身進試百驕,已經是我們整個中北鄉的驕傲了。更何況,如今的你,還是一位修士,一位鄉親們眼中的‘神仙’。”
“所以,廣書啊,不必懊惱,不必悔恨,不必糾結這些過往人煙。跟先生回去吧,往後你若仍嚮往青雲,先生可以教你廟堂政理。若你專心修行,先生可與你平輩相交,共研修行之道。若你厭倦了追求,那中北鄉一直是你的家鄉,你的父母已經十年未見你了。”
傅廣書眼眶泛紅,身軀顫抖,他發出了一聲顫抖的聲音:
“先生……”
“……快走!”
異樣陡生!
一個個黑色的文字自傅廣書布襖下鑽出,在轉眼間爬滿全身。
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