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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民越看越覺得有這樣可能,現在只是要弄明白這後改的字是出自誰的手筆。
正在王一民猜想的時候,冬梅進來了。她雙手捧著一個翠藍色的晚清官窯大花瓶,裡邊按照“三大枝”的插法插著形形色色的花株,真是花團錦簇,五彩繽紛。花枝插得高低錯落,濃淡相間;綠瘦紅肥,相映成趣,真使人感到雜而不亂,多而不繁,可稱得上是一項藝術作品了。冬梅把花瓶輕輕地擺到寫字檯的一角上。王一民正坐在寫字檯前,離花瓶不過二尺遠,他只覺一股異香撲鼻,不由得又深深地吸了兩口,情不自禁地叫了一聲:“好香!”
冬梅笑指花說:“這裡除了芍藥和杜鵑不大香以外,那些都是我挑的特香的花。”她一枝枝指點著說,“這淡黃|色鑲紫邊的叫含笑花,有香蕉的香氣;這紫紅色的花叫迷迭香,不但花香,連花葉都香;這開深黃|色大花的叫日來香,是我們花房老師傅用晚香玉培養出來的,把晚香玉的夜晚香改成白天香了。”
王一民不由得探過頭去細看了看說:“哦,這倒是頭一次聽說。”
冬梅又指著一株枝條下垂,長著對生小葉的白花說:“這就是我從前的名——一素馨。這花本來是開春時候盛開的,我們老師傅能把它擺弄的立夏過了還開。”
王一民聽冬梅講得這樣在行,就對她點點頭說:“你對花挺有研究呢。”
“我爸爸就是老花匠。”冬梅一笑說,“我小時候就在中央大街賣花,啥花啥價錢,不明白還行?”
“還懂得插花?”王一民一指花瓶說。
“懂一點,也是賣花時候學的。那時候在外國三道街住一個日本老太太,每天讓我給送花去。我送去她就當我講,什麼時候插什麼花,祝壽插什麼花,結婚插什麼花,生小孩插什麼花,每一種花又有不同的插法,講究可多了。她說在她們日本這是一種專門的學問,在大學裡學三年都學不完。”冬梅說到這裡頓了一下說,“那日本老太太可好了,後來日本鬼子佔了咱們哈爾濱,大夥都恨死他們了,可我心裡還想著那個日本老太太,我覺得日本人當中也有好人。”
‘你說的對。人民當中的絕大多數總是好的。“
“人民?”冬梅睜大了眼睛問。她懂得什麼叫“民眾”,對“人民”這帶有革命色彩的新名詞還不懂。
“嗯。”王一民點點頭。本來想多講幾句,對她進行些啟蒙教育,但是他對這個姑娘還不大瞭解,必須得觀察一段再說。所以就有意識地引開話題,一指手中拿的詩稿說,“這詩你讀過嗎?”
“什麼詩?”
“詠蠟燭的。你們少爺寫的。”
“我知道,我知道。可那也不是……”冬梅說到這裡忽然一捂嘴,忙又擺著手說,“我不說了,我明白是怎麼回事了!”說完她狡黠地笑了。
王一民剛要再問,忽然聽到外邊有人輕輕地敲門,忙往起一站說:“哎,老塞他們來了!”
“不。”冬梅一邊側著耳朵聽一邊說,“是她,正是她來了!”
隨著冬梅的話音,門輕輕地開了。從門外走進一位亭亭玉立的姑娘來。她穿得很樸素,一件陰丹士林布旗袍,上身罩了一件藏青色譁嘰西裝,腳下是一雙圓口布鞋,白色過膝襪子;梳短髮,瓜子臉,稍嫌細長的眼睛配著漆黑的睫毛,顯得很有神韻。端端正正的鼻樑下邊有一個還構不成鷹鉤的小彎,彎得恰到好處,嘴不大而紅潤,面板白淨而細膩,身材修長,舉止文靜。她沒有施任何脂粉,卻勝過任何施脂粉的姑娘。真讓人感到“鉛黛所以飾容,而盼倩生於淑姿”的古話是非常有道理的。
這時她微笑著對王一民點點頭,然後問冬梅道:“這位就是王老師吧!”
“是。”冬梅忙往後退了退,一指這位姑娘對王一民說,“這是我們小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