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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去問大帥。這句話楊雄掂了掂分量,沒說出口。說出來像是諷刺了,那不是對兄弟的做派。
關小樓抿了抿嘴唇,又問道:”他不提防你嗎?“楊雄愣住了,問:“誰?”關小樓道:“大帥。”楊雄臉色一沉,轉頭瞪他:“你今天是不是中邪了?”看到關小樓的臉色發白,眉心糾結顯得烏沉沉的,這模樣竟是從來沒見過。
從前的關小樓……也不會問這樣的問題。楊雄忽然想起自己接過的一樁任務,心也跟著臉色沉了下去。嘴上他還是勉強地說:“大帥一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這跟家務事不同,不許亂講。”關小樓嗯了一聲。
楊雄便不再吭聲。過了一會兒,關小樓反倒和他說了些閒話,問他金鈴子姑娘近來好不好,她上次帶來的那個小丫頭挺有意思之類。楊雄湊著他的話題說道:“最近南方不安生,許是槍斃嶽盧騷走了風聲,讓人家拿住了把柄。我是忙得很。等閒下來咱們再去太白樓。”關小樓微微笑道:“好。我想喝酒。”楊雄拍拍他肩膀。關小樓笑著,向著他肩窩撞了一下。那動作就像他剛來那會兒,迷糊惘然,又全不在乎。
而他那時的神情,就此一去不返。
作者有話要說:
☆、第 16 章
時值盛夏,天氣炎熱,馬欣宜悄悄去了郊外的西山避暑。他這別墅本是一個富商的別業,院落外西山樹木蓊鬱,鳥聲悅耳,不遠處還有一道山泉,是個避暑的好所在。那富商多半也是亂世惜命,圍牆壘得挺高,紅磚水泥砌的,裡面的樓閣館所卻是中式,抄手遊廊,雕花窗子。
傍晚儲德全坐車上山,向大帥彙報。護兵引著他進了內院,在門口就停住了腳步。儲德全心裡明白,自己拎著公文包匆匆進去。這院子裡假山石養魚池應有盡有,院子一角卻新立了一根練功用的木樁,看上去挺突兀。儲德全瞥了一眼,想到大帥原本也是喜好拳腳的。如今再來了關小樓……
他正在出神,眼前忽然掠過一道白色的身影。分明是落在身前,一轉眼已經到了身側。儲德全嚇了一身冷汗,忍不住“啊”了一聲倒退一步。
是關小樓。他不知是從假山頂還是遊廊上躍下來的。輕飄飄的,像是沒有分量。他叫了一聲:“儲總管。”大概是剛剛躍下,無端帶著凜然的神色。人穿著白襯衫,細腰就那麼一握,瘦得像紙——像一把雪亮的刀片……儲德全驚魂未定地陪了個笑:“關爺。”
關小樓道:“怎麼,你怕我?”儲德全道:“哪裡的話。關爺生龍活虎,我們佩服還來不及。”大帥在裡間問道:“什麼人?”儲德全揚聲道:“是屬下。”大帥道:“進來吧。”關小樓退後一步。儲德全這才恭恭敬敬地進了來。
這裡因是私寓,佈置得極為舒服。房間進門處擺了會客的桌椅,其後用帷幔隔開,放著桌案,書架,上面密密匝匝擱著書。書都是中式的,大帥的桌案上卻鋪著西洋畫具。大帥見儲德全進來,就從案後走出來,揮手讓他坐下。儲德全應了個是,斜簽著坐了。大帥抬眼看著他,沒說什麼。儲德全已經會意,說道:“屬下上下活動,唐督軍已經聽到風聲,知道程世卿和北方勾連的事兒了。現在唐督軍已經起了疑,這風聲屬下也吹到了姓程的耳朵裡。”大帥讚許道:“你慣會拿捏火候。”儲德全客氣了兩句。大帥低了頭,轉動著手上翡翠戒指,說道:“鑼鼓點兒一催,我也該粉墨登個場了。”儲德全道:“屬下明白。”大帥道:“對了,夫人那邊,還是你去看顧,楊雄不合適。”儲德全點點頭。見大帥站起身,即便告退。
儲德全走不多久,關小樓從外面進來。大帥坐在桌前,把畫筆放下,看著他笑道:“你還要回避,其實不礙事。”小樓不說話,走過來看他畫的什麼。大帥把畫顛倒過來,推給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