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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瀾原本憋了一肚子氣，剛轉入後殿便看見站在門口披著紅色大氅的謝明珏，氣頓時消了大半。

&ldo;陛下。&rdo;謝明珏聽到訊息匆匆趕來，並未來得及束冠。他微微欠身行禮，披散在身後的頭髮隨著身體的前傾滑落，遮擋住了此刻的表情。

慕容瀾抬手想要幫他將頭髮別到耳後，但謝明珏微微偏頭錯開了他的手。慕容瀾早就料到會是這麼一個情況，也不惱，手在空中劃了個弧度，落在他的肩上，為他撣去衣袍上的雪粒:&ldo;怎麼突然過來了?&rdo;

慕容瀾無條件地好令謝明珏格外慌亂，他已經陷下去了，但不想越陷越深，只得故作鎮定擺出一副不鹹不淡的表情來面對他：&ldo;朝堂上的爭辯都快傳到棲鳳宮了，陛下今日怎麼突然想送臣回嶺南?十年為質期明明才過了一半。&rdo;

&ldo;捨不得朕?&rdo;慕容瀾雖挑眉調笑著，謝明珏的去留卻如同一塊大石頭壓在心上，沉重得令他喘不過氣來：

他才二十歲，人生剛剛開始，未來新的盛世還在等著他，不應該同自己腐爛在泥沼中。

他願意放手了，百年之後的事太過遙遠虛無，他不想看到，三年後謝明珏和自己一起死在亂世之中，為自己殉葬。

黑暗中最後一豆燈火最終還是被他親手熄滅了。

在謝明珏的沉默中，慕容瀾慢慢生出一抹難以覺察的笑意，拿過他手邊的雪傘，撐起，攬過他的肩頭，往棲鳳宮的方向而去：&ldo;剛剛呂寧遠的話你都聽到了吧?&rdo;

謝明珏沒有躲也沒有掙脫，微微頷首：&ldo;聽到了，所以陛下還是堅持送臣回去麼?即便臣是一個隱患?&rdo;

慕容瀾停下腳步，沒有像往常一樣轉過頭，看著謝明珏。他一直眺望著前方，似乎是想透過重重風雪看清他們兩人的未來，那個可能永遠都無法抵達的未來。

&ldo;我虧欠你的實在是太多了，子瑜。我知道你恨我，我也在儘量補救，可是已經遲了。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rdo;沒有那高人一等的自稱，這大概是慕容瀾這輩子最卑微的時刻，卑微著祈求一個人的原諒，祈求能夠實現他那沒有可能的念想。

理智告訴他要放過謝明珏，但那顆熾熱滾燙的心還自私地期盼他能夠留下。

病癒後的謝明珏整個人都給人種了無生氣的感覺，目光如一潭死水。聞言，他露出了一個短促的笑容，似促狹似嘲諷，這樣的他才像是活著的:&ldo;陛下，覆水難收。&rdo;

慕容瀾的心一寸寸地涼了下去，他自嘲地笑笑:也是，自己以前做過的那些荒唐事，有什麼立場奢望得到他的原諒?

他岔開話題:&ldo;你打算什麼時候啟程?&rdo;

&ldo;既然如此，那就今日吧。&rdo;謝明珏神情淡漠，絲毫沒有即將歸故里的喜悅。

慕容瀾微愣，旋即便掩飾過去。他雖然希望謝明珏能夠儘早離開這一漩渦中心，但沒料到離別的日子說來就來:&ldo;這麼快?你就這麼厭惡待在這裡?厭惡待在朕的身邊?&rdo;

&ldo;……是。&rdo;

謝明珏啊謝明珏，你都要走了，也不願讓朕心裡好受一些麼?

慕容瀾嘆息了一聲，讓天樞玉衡為他收拾行李，似乎想起了什麼，轉頭囑咐道：&ldo;先前朕還給了世子兩道蓋了國璽與私印的空白聖旨，也捎上。&rdo;他從袖中取出私令遞給謝明珏，&ldo;只要朕還在位一日，聖旨與私令都是有效的。&rdo;

謝明珏也沒有推辭，伸手接過，兩個人一時間相顧無言。心底盛著太多疑惑與難過，也沒有一個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