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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等啊等啊,等到一起來隱居的兄弟姐妹都去世了他還活著,九疑山風景勝美,天空高遠,湛藍如鏡,靈氣充沛,選擇這樣的地方埋葬自己,來世化為花泥,成為九疑山的一份子。
可是他就是死不了,可能是命硬。
他屢屢把自己送到天地口中,卻被一隻大鳥救下。
死不了那就活著吧,衛延想。
又過了不知多少年,梁晃在九疑山搭了一座自己的房子,從人間搬來書,傢俱,後來有電視機,甚至鋪了電網,修了一條窄窄的石子路。
做這些事他只花了兩百七十年,兩百七十年對人類是漫長到嘗遍痛苦心酸的幾代人生,對衛延而言,卻是漫長生涯中的一點。
大鳥一直在天上獨來獨往,偶爾到九疑山的梧桐上歇腳,吃點果實。就在這時候,發現了一株前所未有地大樹。任何鳥兒對大樹都有好感,大鳥也不例外。
只是這棵大樹始終沉睡著,好像死了一般。衛延偶爾路過她身邊,能聽到她細細的打鼾聲,不能死去,多痛苦啊,他很同情這棵樹,連帶著也有點同情喜歡上一個沉睡神樹的大鳥。
他對大鳥說:&ldo;你走吧,她自己把自己封閉了,誰也叫不醒的。&rdo;
大鳥不理他。
大鳥是隻執著的鳥兒,每晚都來,不嫌悶似的,張開嗓子唱歌。
衛延有幾次聽他把喉嚨都唱啞了,仍然不停下,覺得這鳥兒好蠢。
大椿樹不是一開始就這樣的,最起碼衛延剛到九疑山時,她還醒著。
那會兒人間還是漢代,當時的君主把昭君嫁給單於,萬人空巷去圍觀那位國色天香的傳奇女子,衛延也混跡在人群中,他甚至接到了一把陪嫁隊伍在城口撒下的新制銅幣。
大椿樹問他:&ldo;人間是什麼樣的?&rdo;
可惜初變人形的衛延還是個小啞巴,他眨眨眼,把銅幣串到大椿樹細細的樹枝上,大椿很高興,手舞足蹈地:&ldo;謝謝。&rdo;
衛延笑了笑,匍匐著逃了。
後來再見到大鳥時,衛延想,大鳥一定是很早就認識大椿了,他認出大鳥爪子上戴的那枚銅幣正是自己送給大椿的那枚,滿是銅鏽的錢幣上面還有一個小小的缺口,是衛延不小心用牙齒咬破的。
衛延在人間和異界遊蕩,兩頭都不沾,他不參與紅塵俗事,也不與異界神靈爭風,像一陣風,從人間刮來一串新奇,又從異界帶去一陣妖風。
大鳥的歌聲再好聽也會讓人厭煩,衛延睡不著就爬到大椿樹腳下去罵他,他絲絲叫罵半天,大鳥也聽不懂。
但大鳥唱歌他就要罵,吵死了多擾民啊。很快衛延就懶得再罵了,大鳥又聽不懂。
幾百年眨眼就過去,衛延從一個不會講話的蛇精修煉成一個口吐人言的小孩子。大鳥還是大鳥,可是他也老啦。
衛延抬頭看他,大鳥在天空飛,他蒼老的疲態藏也藏不住,天地陰沉,狂風暴雨肆虐人間,大鳥從天上落下來,狠狠摔在大椿的腳下,翅膀都斷了,皮肉像煮爛了一樣隨著羽毛尖尖脫落。
大椿卻在這時要渡劫了,雷電從遠方逼近,像把破開天地的巨斧,朝著大椿狠狠砸下。
衛延想,他團了一團泥土準備把大鳥埋了。
大鳥不甘地揮動翅膀,他一直在吐血,快不行了。可他仍然深情地注視著大椿,好像一輩子的情話都藏在那對深得看不見底的眼珠子裡。
衛延想問他:&ldo;你想說什麼?&rdo;然而他被雷聲震得剎住了,大鳥掙開他的泥土,向上振翅高飛,越過大椿樹頂,直直迎上了那團驚心動魄的雷光。
大椿上萬年的神樹,這場劫若是成功渡過,便能從神樹飛升上神,成功化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