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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麼沒人在這裡跳廣場舞呢?明明這邊地方更大。
他定睛一看,石板地中央四仰八叉地躺著一個人,像一個大字,恨不得把全身的四肢延展,佔滿所有的地盤。他全身上下散發著一種酸臭的氣息,令人避之唯恐不及,那氣息徐步迭很熟悉,因為現在還盤桓在自個的嘴巴里。
一個流浪漢吧,他警惕地想。
可轉而又想:那我們身上有同樣的味道,我不也是流浪漢嗎?只是他躺著而我在行走,我有什麼資格看不起他,他又能從我這兒搶走什麼呢?
於是他走過去。熙攘的街頭在此處劃出一塊空白,人變成了原始的動物,氣味不同的人不能進來。
一束昏暗閃爍的照明光像舞臺聚光燈般罩在地上,映出那人的臉。
不知為何,徐步迭倒是不覺得驚訝,反倒很好笑,很想打個電話把敬嘉年叫來,或者至少也要拍張照片給他;讓他心裡的幻想坍塌,讓他的胃部也如我這般倒空,又或者給他提供一次和男神親密接觸救風塵的不可多得的機會。他幻想的男神不在高階的酒會上,不周旋在名流之間,不清風淡雅也不高山仰止,不像頑石亦不似野梅,只是一副臭皮囊,渾身酒臭地躺在自己的嘔吐物裡。
他也想聽聽夢想碎裂的聲音,那絕對很有報復的快感。
但徐步迭到底也沒這麼做。他也不知自己在做什麼,居然沒有去關懷,也沒有攙扶,更沒有大驚小怪;只是走過去,自己的長腿跨過他腐臭的身體,坐在他旁邊的長凳上,揮手趕開了幾隻蚊蠅;發現程翥並沒有真的睡著,他醉醺醺地罅著一絲眼隙,似乎發覺了有人看他,又似乎認出了徐步迭的模樣,居然還笑起來。
「是小徐呀。」
「……嗯。」徐步迭冷冷地應了聲,「程老師。你在幹什麼?」
躺在地上的男人像海豹似的拍了拍兩邊的手。突然嘿嘿地笑起來。
「從那邊,到這邊。這麼大——都是我的了。高度加了三點五。說到四五也可以。但我只要。他們不明白,多一分,少一毫,都不對……不對!不對就錯過了……那一切流動的……就沒法凝固了……像這隻蛾子!……他們不懂!你明白嗎?」
「……我明白的。」
「……我贏了。」他的老師在嘔吐物裡饜足地說。
第15章 一顆汗珠停在這裡
那蛾子在燈光下拍著翅膀,人眼是看不見翅膀的,只能看見一團朦朧的白霧。
徐步迭想攔車,帶著程翥攔不到,都不願意載他;徐步迭只好把他背著,從公園環保處的阿姨那借了一輛運樹葉和笤帚的三輪,反正也不遠,騎著帶他回去。
程教授喪失了一切正常的思考能力,他坐在三輪車上十分開心,迎著夜風開始唱歌。
是呀,現在的時代,哪裡還有坐著三輪車的時光呢?夜風徐徐,月光從行道樹的縫隙中穿插灑下。醉酒的人坐這樣的車最好了,四面通風,天地為廓;唯一的一堵牆是前方少年聳動的背脊,在這樣的天氣裡,汗水順著他脊柱中央的凹陷滾下來,衣衫緊緊地貼在上面,像突然在眼前蒸騰出了一小爿失落的夏天。
白色的襯衫裡頭隱約透出一點面板的顏色,水珠突然無限地放大,上坡時他幾乎站了起來蹬動,從脖頸蔓延下來的線條像一匹年輕的小馬,夯吃夯吃地噴著粗粗的鼻息,那鼻息是滾燙的。
好像某種奇妙的啟示,一切都倒轉過來了,變得新奇有趣。程翥伸手去摸那被洇濕的背脊,指腹追著那顆滾落的、巨大的汗珠,一直沒入腰椎。
徐步迭險些從車座上彈起來。「你幹嘛啦!」
他應該生氣的,但程翥滿臉通紅,他根本就是暈的,像是如來佛祖飄在一朵雲上:「你的背軸長得真好。應該有一顆汗珠停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