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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背著畫板,腳步遲緩,走到四十年前兩個人幽會的樹林。
樹林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家伐木場,太陽照出工廠鐵門冰涼的金屬光,門後醜陋的機器在嗡嗡作響。
他站在這裡出神。
恍惚又看見少時最愛的姑娘,她穿著輕盈的白裙子,腳下一雙紅舞鞋,在復甦的林間無憂無慮地為他跳舞。
後來幻影中的姑娘漸漸停下來,轉身對老畫家微微一笑,在微笑中,在春日的夕陽裡消失了。
一舞末了,樂曲終了。
時間會抹平一切麼?
時間並沒有如許力量。
有的人紮根在心裡住下,哪怕後來再也不見面,思念的根系也只是越來越繁盛,穿透心臟,延伸到長長短短的血管裡,揪住全身,日日不得安寧。
許願又想起程楚歌。
——
眼鏡盒外的房間裡沒有開燈。
入夜了,寬大的玻璃落地窗下是一片華燈初上,交錯的街燈,別家的燈火,到處都亮。
而這間黑漆漆的屋子裡唯一的光亮是窗前男人手指間的菸頭,紅紅的一個點,燙。
他赤著腳,浴袍裹得隨意。他其實並沒有抽菸,只是把煙拿在手上,看著窗外出神。
《訴說》的曲調仍在耳邊響。
曲子裡,一個故去的姑娘在林間起舞。
曲子外也有這樣一個故去的姑娘。
她在窗戶外面的夜影子裡做了個文藝範,抬頭假裝專注地看著天上的星星,偶爾破功,回過頭來沖他笑。
指間香菸漸漸燃盡了,紅光倏地更亮了一下,繼而熄滅。
屋裡沒有光了。
後來夜深了,城市的燈火也慢慢熄了下去,一片沉寂的黑暗裡,窗外看星星的姑娘也終於不見了。
他終於低低說了一句話。
「……願願。」
第3章
人作為有意識的存在者,理應享有一覺睡到自然醒的權力——即使沒有,至少也不應該大清早被人舉在半空裡擦個不停,渾身上下蹭得直癢。
然而眼鏡是不可能有人權的。
眼鏡盒裡本來又黑又暖,許願睡得正好。忽然盒子被開啟,一陣強光刺在臉上,還沒怎麼清醒,又是一陣可怕的失重感。
像是睡得好好的,忽然被人丟上了正疾速上下翻騰的過山車,要不是出不了聲,她一定尖叫出來了。
被人拿在半空裡,什麼睡意都沒了。
對一副眼鏡來說,這樣的高度是相當駭人的。
這也就罷了,身上還被人拿柔白的眼鏡布擦來擦去,力道不輕不重,比被綁在地上撓癢癢還難受,掙扎不得,暈得視線都花了。
這個人一定有潔癖,從鏡架到鏡片到託在鼻子上的兩個小圓片鏡託,一個角落也沒有放過。許願覺得自己幾乎掉了一層皮。
她苦中作樂地想,好在他還不算太極端,沒把她丟進滾燙沸水裡高溫消毒,要不然,真是地府沒去成、懲治惡人的油鍋裡卻走了一道了。
終於擦完了。頭暈目眩裡又一陣失重感,繼而鏡架和鏡託貼上了一片溫暖,有點像是她張開懷抱擁住了什麼東西。
……原來是被戴上了。
意識稍明,她就這樣對上一雙眼睛。
太近了。眼睛和眼鏡的距離。
近得像是接吻時對視,看不清全臉,看得清那雙眼睛裡每一個細節。
許願怔了一陣。
這雙眼睛過於熟悉,彷彿她不是第一次以這樣近的距離看這雙眼睛,以前也看過。
但她只在這樣近的距離看過一個人的眼睛,因為她只跟一個人面貼面接過吻。他那時候眼睛亮而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