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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下午,林挽朝準時到世子府接裴淮止。
裴淮止上了轎子,撞見她時也是微微一愣。
此時落日緋色,透過窗柩打入轎內,斑斕的印在林挽朝面上。她穿著梨白白菊秀花襦裙,襯得膚色白皙,外罩淺灰大袖衫,深藍的錦帛鬆鬆掛在臂彎上,僅僅略施粉黛,便足夠。
她垂眸,瞧見裴淮止手上的兩樣東西,長明燈,還有皇后送的玉佩。
林挽朝問:“這玉佩我要戴著嗎?”
“你想戴嗎?”
林挽朝誠實回答:“並不想。”
宮裡的哪樣東西不是從血裡打撈出來的,她半點也不想碰。
“那我替你戴著。”裴淮止像是想到了什麼,笑容更甚:“想想那些人看到這一幕的神情,就覺得有意思。”
林挽朝揚眉:“你——認真的?”
“是啊。”馬車晃晃悠悠的走,裴淮止將燈放下,道:“你嫁過人,我名聲也早就爛了,這樣的人才是最相配的。”
他頓了頓,又說:“況且如此一來,再也不會有不識趣的人上你伯爵府求親了。”
林挽朝眯著眼笑,狡黠明媚,又透出矜貴溫婉:“大人對伯爵府的動靜可真是瞭若指掌。”
“這倒不用我派人盯著,早就傳的街巷盡知,如今這京都城,誰不想博得伯爵府千金回眸一笑?”
林挽朝聞言,偏頭笑著看他,忽然問:“那大人呢?”
裴淮止笑容一滯,對上林挽朝近在咫尺的視線,企圖奪回主動權,“你不是——正在衝我笑嗎?”
“這可不一樣,笑分很多種。”
裴淮止比她高些,又坐在上座,居高臨下的垂著眸,彷彿認真的打量,實則眼裡盡是奚落:“我覺得,你這笑,不是個好姑娘。”
林挽朝又笑了:“誰家好姑娘動輒進出鬼市,又偷偷要人的命,還與京都的蛇蠍菩薩共乘一轎?”
裴淮止跟著一起笑,如今他是大理寺卿,又是攝政王世子,既管著京都巡防禁軍,又處理御前私案,是京都裡一人之下的正二品,哪怕不論心狠手辣的性子,也沒人敢這樣與他講話。
裴淮止卻不惱怒,他只覺得覺得自己沒看錯人。有的人啊,從很多年前的第一次相見就知道,他們會是一路人。
——
宮闕前,紅牆墨瓦,堂皇巍峨,藏著至高無上的威嚴和權力。
有人瞧著是熠熠生輝,奢華壯麗。
有人瞧著是悽悽慘慘,冷冷慼慼。
那些磚瓦為護著九五之尊,又埋著無數悲慘的骨血。
宮門口停滿了馬車,已經來了不少人,一一接受盤查,然後結對而入。
裴淮止先下了車,林挽朝緊隨其後,下車時瞧見伸出的扇子,裴淮止溫柔的看著她。
林挽朝也不躲閃,便順手將手放在了扇子上。
她低聲:“你這把金扇殺過多少人?”
裴淮止思忖,搖頭:“不記得,數不清。”頓了頓,他問:“你害怕?”
林挽朝搖頭,穩穩站住。
她側眸輕笑:“怕血啊,大人。”
裴淮止的手落在那截子露出來的纖細皓腕,“那你可以,搭我的手。”
林挽朝收回手,雙手交疊於腹前,端方自持。
裴淮止的手停在空中,他細細的磋磨了下手指,淺笑的收回了手,緊跟著上去。
這宮宴是皇后主辦,邀請的不止是朝中大臣,還有其親屬女眷,尤其是為著剛剛新婚的薛行淵。
薛行淵已經到了,昨夜新婚,看著是風光無限,受眾人拜賀,卻未見他帶李絮絮來。
昨夜那場風波鬧得滿京都皆知,雖然薛行淵說是李絮絮身體不適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