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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們都四處放飛著玩兒呢,這倆人幾乎聯絡不上。遲騁接過兩次電話,叫他倆出去遲騁說不去,情緒聽起來也不怎麼好,季楠估摸著這是沒考好,也沒不知趣地再打過電話。
兩個人的狀態和剛畢業的考生們都不一樣,別人都是出了籠子的鳥,他倆卻依然在籠子裡。遲騁像一隻憤怒的困獸,陶淮南覺得自己更像一隻苟延殘喘的瞎狗。
這樣的狗就不該活著,他在哪兒,哪兒就是籠子。
陶淮南迅速瘦了下去,本來就清瘦的身形現在看著更單薄了,寬大的睡衣裡面空蕩蕩的。陶曉東有點穩不住了,陶淮南從來沒這樣過,這小二十年他沒跟陶淮南操過什麼心,那就不是會這麼犟著使勁作的性格。
陶淮南在屋裡抱著膝蓋埋頭坐著,陶曉東自己走了進去,反手把門鎖上了。
陶淮南沒動,也沒抬頭。
「崽兒。」陶曉東坐到他旁邊去,手放在他脖子上,叫了他一聲。
陶淮南悶在那裡,沙啞地叫了聲「哥」。
「你怎麼了?」陶曉東聲音放得很平和,像是在平常地聊天,「心裡想什麼呢?跟哥說說。」
陶淮南說:「我想讓苦哥走。」
「為什麼非讓他走?」陶曉東手指輕輕搓著他的脖子,也順著捋下去摸他的後背,「走也不是現在走,分兒沒出呢,志願也沒填呢。」
陶淮南一直不抬頭,把自己悶在裡面,半晌之後說:「他不會的……他要不不走,要走就不會等到那時候。」
他嗓子啞得聲音只能出來一半,有些字乾脆沒聲,得聯絡前後猜著聽。陶曉東沉默了幾分鐘,這幾分鐘不說話,只來回摸他。
陶淮南漸漸在他的手掌下發起抖,不明顯地顫。
「哥幫幫我……」陶淮南的肩膀在陶曉東手底下抖得像是冷,「別讓苦哥留下來。」
「你得讓我知道原因。」陶曉東聲音是有些嚴肅的,手指輕撥著陶淮南脖子邊那根筋,和他說,「他是你小哥,是我弟,這兒是他家。他家就在這兒,你讓他走不是胡鬧麼?」
陶淮南抖得更厲害了,眼見著整個人都難以自控地打著擺子。
他在無聲地哭。
「什麼事兒都可以商量,咱們家就這幾個人,什麼都能談。」陶曉東聲音裡是許久沒見過的嚴厲,說話的語氣像是小時候在糾正陶淮南錯誤行為那時候,他說,「不能你想什麼就是什麼,苦哥有思想,你想的也不一定就是對的。」
陶淮南說不出話,哥說的都對。
「你倆長這麼大,啥事兒都你們自己定,但凡哥能支援的都支援。」陶曉東後背倚著牆,慢慢和陶淮南講道理,「苦哥要想留下,咱們這兒也不是沒有好學校,雙一流好幾個,比不上頂尖兒那兩三個,可也沒差哪兒去。要想走,哥更支援,之前覺得你倆綁在一塊兒挺好,可現在又覺得你倆分開各自活一段兒也挺好。」
「這些都得一塊兒考慮一塊兒商量,你自己定不了。」陶曉東和他說,「別鑽牛角尖,苦哥要讓你氣沒了。」
陶淮南從始至終都沒抬過頭,後來變成了把臉圈在胳膊裡的姿勢。他知道哥說的每個字都是對的。
陶淮南沒回應陶曉東的那麼多話,最後只無力又絕望地啞著嗓子說出半句:「……哥我害怕。」
「怕什麼?寶貝兒,」陶曉東揉揉他的頭髮,說,「告訴哥你怕什麼。」
陶淮南到最後也沒說出來他怕什麼。
這是他第二次說害怕,跟小哥一次,跟哥一次。
陶曉東給他說了那麼多,可也沒能把陶淮南勸好了。
他依然要不就縮在房間裡不出去,要不就讓遲騁走。
他像上癮一樣地喝濃茶和咖啡,一杯一杯往嘴裡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