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人性善惡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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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中,郢都沒有一絲風,又悶又熱。
月上柳梢頭,蟬鳴聲陣陣。
王宮後花園中人聲鼎沸。石亭下,熊槐與孟子挨坐著,談笑風生。楚國朝堂重臣悉數到場,他們大多數與孟子的弟子竊竊私語。
孟子滿面春風,楚王確實給足了面子。
觥籌交錯許久,熊槐放下酒樽,向著孟子拱手道,“夫子不遠千里而來,亦將有以利吾國乎?”
孟子笑著捋了把鬍鬚,一副你果真孺子可教的神態,“王何必曰利?亦有仁義而已矣。王曰‘何以利吾國’?大夫曰‘何以利吾家’?士庶人曰‘何以利吾身’?上下交徵利而國危矣。萬乘之國弒其君者,必千乘之家;千乘之國弒其君者,必百乘之家。萬取千焉,千取百焉,不為不多矣。苟為後義而先利,不奪不厭。未有仁而遺其親者也,未有義而後其君者也。王亦曰仁義而已矣,何必曰利?”
熊槐拱拱手,笑道:“夫子高論,寡人受教!夫子何以教寡人治國?”
熊槐謙遜的態度令孟子很是受用,現在熊槐問起治國理論,孟子不由得精神一振。
向一國君王兜售自己的治國理念,是他畢生的理想。孟子頓了頓,沉聲道,“以力假仁者霸,霸必有大國,以德行仁者王,王不待大。湯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贍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悅而誠服也,如七十子之服孔子也。詩云:‘自西自東,自南自北,無思不服。’此謂之王道也。”
“然則,寡人如何行王道?”熊槐又問。
“尊賢使能,俊傑在位,則天下之士皆悅而願立於其朝矣。市廛而不徵,法而不廛,則天下之商皆悅而願藏於其市矣。關譏而不徵,則天下之旅皆悅而願出於其路矣。耕者助而不稅,則天下之農皆悅而願耕於其野矣。廛無夫裡之布,則天下之民皆悅而願為之氓矣。信能行此五者,則鄰國之民仰之若父母矣。率其子弟,攻其父母,自生民以來,未有能濟者也。如此,則無敵於天下。無敵於天下者,天吏也。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孔曰成仁,孟曰取義!聽夫子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熊槐又是一番恭維。
孟子微微一笑問道,“楚王果欲行王道乎?”
熊槐笑了笑,沒有回答。
昭陽起身,拱手反問道,“夫子以為,亂世可行王道乎?”
孟子肅然道,“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其失天下也以不仁。國之所以廢興存亡者亦然。天子不仁,不保四海;諸侯不仁,不保社稷;卿大夫不仁,不保宗廟;士庶人不仁,不保四體。今惡死亡而樂不仁,是猶惡醉而強酒。人皆有不忍人之心。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矣。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運之掌上。”
熊槐接過來話,“夫子曾言:人性之善也,猶水之就下也。人無有不善,水無有不下。今夫水,搏而躍之,可使過顙;激而行之,可使在山。是豈水之性哉?其勢則然也。人之可使為不善,其性亦猶是也。謂人性本善。”
“然!”孟子點點頭。
“然,寡人卻認為:人之性惡,其善者偽也!”
此言一出,滿園震驚!
孟子更是瞪大了眼睛看著笑眯眯地楚王,眼光意味難明。
挑戰!
孟子曾經與告子就人之性善惡作過辯論,告子認為“性猶湍水也,決諸東方則東流,決諸西方則西流。人性之無分於善不善也,猶水之無分於東西也。”
而孟子卻以為“水信無分於東西。無分於上下乎?人性之善也,猶水之就下也。人無有不善,水無有不下。今夫水,搏而躍之,可使過顙;激而行之,可使在山。是豈水之性哉?其勢則然也。人之可使為不善,其性亦猶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