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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念星的臉色一僵,心頭猛然竄出了一股滔天怒火,點燃了她體內的所有憤怒:「誰他媽讓他來的!」
媽媽根本不想再見到他。
媽媽這輩子最恨的人就是他,辜負媽媽最深的人還是他。
沈念星的呼吸開始急促,眼眶猛然泛了紅,胸中情緒波濤洶湧。她甚至都沒有再理會周凡渡,咬著牙關,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之後,快步朝著登山道走了過去,三節並做一節地衝上了青灰色的石頭臺階。
周凡渡清楚地感知到了她感情上的動盪,不只是怨恨與憤怒,還有一些其他的、難以名狀的令她感到痛苦的情愫。他立即追了上去,寸步不離地跟在她的身後。
瀋北溪的墓碑位於青苑,青山煙雨的那個青。在她的墓碑正前方,就是一座延綿不斷的唯美青山。
沈念星衝進青苑的時候,瀋北溪墓前的水泥步道上坐著一位身穿墨綠色短袖、黑色休閒褲的中年男人。
男人的頭髮灰白,面龐上布滿了刀削一般深刻滄桑的皺紋,但卻毫無蒼老之感。他的五官依舊是英俊立體的,精神矍鑠,仿若一隻常年翱翔在險峻的崇山峻嶺之顛的蒼鷹。
他也沒有中年發福,身材依舊是削瘦挺拔的,就是此刻的坐姿顯得有些疲憊頹喪。他不僅是席地而坐,還是盤著腿,向來筆挺的腰身無力地佝僂了起來,嘴裡叼著一根燃到了一半的香菸,身前的地面上放著幾樣包裝精美的西式點心,還有一瓶沒開封的雞尾酒。
頭頂的太陽毒辣,他黝黑的額頭上已經掛滿了道道汗水,但他卻毫不在意,穩如泰山似的坐著,一邊抽菸,一邊盯著墓碑上的黑白相片看。
沈念星越發的怒火中燒,雙目赤紅著衝到了賀予城面前,一腳踹翻了那些供品,情緒崩潰的破口大罵:「誰他媽讓你來的?誰他媽讓你來的?故意來噁心我媽麼?我媽根本不想見你!滾啊!你給我快滾!」
對於與沈念星的突然出現,賀予城也感到意外。為了跟她錯開時間,他年年都是大中午頭來,沒想到今年卻和她撞了面。
不過,對於女兒的怒火和崩潰,他也並不意外。
回過神後,賀予城沒多說什麼,嘆了口氣,用手指夾住了煙,從地上站了起來:「行,我現在就走。」
沈念星雙拳緊攥,含著眼淚怒視著他:「以後別再來了!我媽不想見你!」
賀予城不置可否,也沒有過多地停留,直接轉身離開了。沿著水泥步道走了幾步路後,他卻又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看沈念星手中提著的那種超市常用的半透明塑膠袋,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忍住開了口:「你媽不愛吃這種普通零食點心,她也不愛喝飲料,她就愛吃那種洋氣的小蛋糕和小餅乾,喜歡喝雞尾酒。」
頓了頓語氣,他又說:「你媽她特別洋氣,出過國,見過好多大世面,比我這個老土鱉洋氣的多。」
說完,賀予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眼眶微微有些泛紅,迅速把頭扭了回去,快步離開了。
頭頂的陽光熾熱,幾乎能將這世間的一切一切盡數融化。
沈念星盯著賀予城漸行漸遠的背影,哭了個淚流滿面。
她恨賀予城,恨他辜負了自己的母親,恨他是自己的父親……他為什麼要是她的父親呢?
她對賀予城的感情,真的很複雜,複雜到令她倍感痛苦。
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化解這種痛苦,糾結又無助。
站在媽媽的墓碑前,沈念星哭得渾身都在發顫。
周凡渡再度感受到了心疼,就像是回到了初二那一年,他站在醫務室的門外,無能為力地聽著她哭。
但那時的無能為力也是因為少年的感情和理智都不夠成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替她分擔痛苦。
現在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