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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喝了口水，穩住神，問了一句：&ot;後來呢？&ot;慶書這會兒乾脆變成了假嗓，捏得細細的，哪像個行伍出身的，都快成娘兒們了。慶書說：&ot;後來，裴貞就發現了貓膩，這貓膩就出在褲衩上。隔三差五的，女人的褲衩就會像那火燒雲。可起碼有兩個月了，鐵鎖老婆姚雪娥的褲衩都沒有火燒雲了。&ot;繁花皺了皺眉頭，說：&ot;什麼火燒雲水澆地的。你說的是月經帶吧？&ot;慶書說：&ot;對，就是那個。兩個月沒用了。&ot;繁花身子往上一仰長喘了一口氣，然後又往前一探倒抽了一口氣：&ot;你的意思是？&ot;慶書又點了一根煙，慢慢吸了，說：&ot;娘兒們的事，我不是很懂。大概就是那意思吧。&ot;繁花又問：&ot;你是說？&ot;慶書說：&ot;支書，我說的只是現象。本質呢，還得你親自去找。其實，這些本該裴貞來說的。大老爺兒們一說，好像就有些低階趣味，而我們共產黨人最反對的就是低階趣味。你說呢，裴貞？&ot;裴貞好像沒聽見似的，拎著毛衣，對繁花說：&ot;繁花，你看這袖口該不該多打一針？&ot;
&ot;你看著搞吧。&ot;繁花說。她都顧不上和裴貞客套了。什麼本質不本質的，他們的話外之音就是&ot;本質&ot;。繁花想，他們無非是要告訴我，雪娥肚子大了。裴貞遮遮掩掩還可以理解，慶書你是幹部，管的就是這個，吞吞吐吐的算怎麼回事嘛。繁花就對慶書說：&ot;今天的會議你不是想知道嗎？沒錯，是佈置村級選舉的會。可是管計劃生育的張縣長也發言了，還是長篇發言。你是管這一塊的，我本想明天告訴你的，現在就給你說了吧。上面千條線，下面一根針，張縣長可是強調了，基層工作要落到實處。計劃外懷孕的要堅決拿掉。只要出現一個，原來的村委主任就不再列入選舉名單了。出現兩個，班子成員都得滾蛋，滾得遠遠的，誰也別想成為候選人。&ot;
《石榴樹上結櫻桃》第一部分(4)
慶書倒吸了一口氣：&ot;我靠，來狠的了，刺刀見紅了。&ot;繁花說：&ot;還有更狠的呢，以後再說給你聽。&ot;慶書感嘆了一聲：&ot;官越大越好搞，刀往別人脖子上一放，鴨子都得上架。&ot;繁花說：&ot;所以我要提醒你，我們的脖子上都架著刀子呢。我可不是嚇唬你，我的擔子重，你的擔子也不輕。雪娥可是生過兩胎了。&ot;慶書說：&ot;我就猜到上頭又要抓計劃生育了。所以，一聽說這事，就趕來向你匯報。&ot;裴貞說：&ot;我可什麼也沒說。紅梅月經不正常，瀝瀝拉拉的，問到我了，我這當姐的能不管嗎？我笨嘴笨舌的，說了句雪娥月經也不正常，想瀝拉還瀝拉
不成呢，慶書就留意了。我可把話撂到這兒了，我可什麼也不知道。支書，你再看看，這袖口是收一針好呢，還是放一針好？&ot;
明白了，繁花總算明白了。裴貞是等著看戲呢，都紮好架勢了。嗑瓜子嗑出個臭蟲，什麼仁（人）都有啊。這個裴貞，心機很深吶。幾個月前，裴貞也懷了孩子。她已經生了兩個男孩了，一定要生個丫頭。她那張嘴可真會說，說什麼生了丫頭，花色就齊了。還說不就是罰款嗎？她孃家有的是錢。繁花就找到裴貞和尚義，又是講國情又是講國策，嘴皮都磨薄了。裴貞說，不就是人口多底子薄嗎？懂，我懂。儘管放心，我們不會拖國家後腿的。小傢伙們長大了，都要送去美國的。為國家多賺一點外匯，還違法了不成？不違法嘛。繁花就說，美國是那麼好送的嗎？送一個要花多少錢你知道嗎？就憑尚義一個月掙的五六百塊錢工資？那仨核桃倆棗，還不夠填美國人的牙縫呢。
裴貞小腰一扭，扭進了裡屋，把東西撥拉得嘩啦啦響。那張嘴也不閒著，說，五六百塊錢怎麼了，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