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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微微變了調,不似以往的清澄乾淨,反而夾雜著幾分嘲弄,「這麼久了,不知道娘娘是不是,如願找到了心儀之人?」
以芙顰目,「我以為你是來感謝我的。」
宋璞玉拔高聲調,「臣是要好好感謝娘娘!謝謝您在西直門前能夠這麼坦蕩地看著無辜者的死亡,卻念著舊情留臣一命!更要謝您,即便臣知道您與褚洲的苟且之事後,還能饒臣不死!」
以芙還是盯著他,釉質的眼珠子像是一塊浸潤月光的粼粼湖泊,不摻雜任何雜質,「我雖知道褚洲失了良心,但從來沒想過他會對無辜百姓動手,所以來不及阻攔……」
「所以,在你看清褚洲是什麼嘴臉後,為什麼還是義無反顧地站在他的身邊,親親熱熱地隨他去秋獵?」
以芙啞然。
她沒辦法為褚洲過去犯下的錯誤辯駁些什麼,更沒資格替那些死去的亡靈說原諒。她甚至不能和宋璞玉解釋自己和褚洲之間的一切。
「我從前說過,今後入仕乃是為天下立心、為生民立命。從前在閣子裡時,也只有你瞧得起我說的這句話。」宋璞玉吐字艱難,「可今日,你為何要和他沆瀣一氣?」
「因為弱肉強食,乃處世之道。」
不知何時,秦遂已經從內宮衙門回了。他的左手小臂上搭著一條妝緞狐肷褶子大氅,臉上含著微微的笑容,「弱之肉,強之食。倘若太尉不這麼做,如何信服天下?」
宋璞玉冷上寒意更甚。
「就好比咱家是御馬監掌印,上上下下統攬兩萬禁軍,宋榜眼心裡再不服氣又有什麼法子?」秦遂把大氅蓋在以芙膝蓋,「來娘娘這裡撒氣,算是個什麼道理?」
宋璞玉捏緊傘柄,「婕妤。」
「從前就當我瞎了眼,以為你是白雲蒼狗世道中的知己。」他厲聲,「你這等淺薄固執之婦人我是頭一回見。今後若有機會重振朝綱,勢必從你這裡下手!」
說罷,甩袖離去。
瀝青路上,雨水淙淙細流。
白桂花紛紛揚揚落在地上,早就被行人碾作塵泥。以芙看著他怒氣沖沖的背影,收回視線,「你這時候怎麼回來了?」
秦遂抿嘴,道,「左氏入宮了。」
明日是八月十五,宮中將舉行一場聲勢浩大的晚宴。左氏作為皇商,不僅受邀在內,而且還會在晚宴上奉獻出許多的奇藝珍寶。
以芙的手頓時收緊。
原本窩在她手邊,舒舒服服享受撫摸的月灰呦呦地痛呼起來。以芙一撒手,它逃也似的竄走了。
「林秋心也在?」
秦遂頷首,「娘娘要見她嗎?」
林秋心是左家長子左玉宣的妻子,自從左玉宣在丹陽遇難之後,家中大小事務全都擔在了她的頭上,更不必說此次的中秋獻寶。
以芙點頭,「宣她見見吧。」
……
青檀案几上,靜靜地躺著一塊黃玉。
即便黑色的泥塵從一道道深淺不一的裂紋中生長出來,它還是一塊光澤鮮亮的美玉。這塊雕著「左」字的玉是秦遂在丹陽裡翻出來的。
「娘娘,左夫人來了。」
以芙將黃玉收好,唇邊挑開一絲笑意。
左氏今年三十又五,從她精緻端莊的五官輪廓看去,年輕時候也是個百裡挑一的美人。或許因為冗沉的家裡事務,鬢角熬出的白髮和唇邊的法令紋讓她略顯刻薄。
察覺到她的冷淡,以芙也收斂了笑容。
「不知道貴人找民婦什麼事?」左夫人在矮凳上坐下,「民婦才在皇上跟前兒說話呢,就忙裡慌張地趕到這裡了。」
話裡,是在指責她不懂事了。
以芙微笑,「左夫人見多識廣,想來格局和